(黑市/地下精灵交易会,更深层)
金黄市的工业区地下网络错综复杂,如同蚁穴。奈拉之前购买童偶熊(如今的星穹巨傀)的黑市,只是其中较为“常规”的一层。而此刻她所踏入的,是更深、更隐秘、门槛也更高的区域——“暗渠”。
这里的入口不在排水管,而是一家表面经营老旧齿轮和润滑油的小店后仓,需要经过三道不同原理的身份验证(芯片、虹膜、以及一道检测携带精灵能量层级的隐蔽扫描),才能踏入向下的螺旋金属阶梯。空气里不再是霉味和药剂味,而是一种冰冷的、混合了高级合金、绝缘材料和某种高频能量稳定剂的气息,寂静得能听到自己脚步在金属阶梯上的回音。
这里交易的不是随处可见的精灵,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奇货”、“异种”,甚至是某些禁忌实验的“副产品”或“流失物”。参与者更少,几乎每个人都笼罩在昂贵的全息光学迷彩或特制的隔绝斗篷下,彼此间保持着冰冷的距离。
奈拉依旧裹着那身宽大的黑色斗篷,兜帽下的脸平静无波。她手中把玩着一枚不起眼的黑色金属牌——这是上次完成童偶熊交易后,那个干瘦老头“附赠”的“引荐信物”,代表着某种“购买力”和“潜在危险”的认可,让她得以进入这里。
她的目标明确:异色多龙奇。根据她通过特殊情报网络花费不菲代价得到的确切消息,今晚这里会拍卖一只“状态特殊”的异色多龙奇,来源同样指向某个已关闭的、涉及古代基因与时空因子的秘密研究所“遗产”。与当初的童偶熊不同,这只多龙奇并非“失败品”,而是“实验体暴走事件中的意外幸存者”,据说其异色形态与某种不稳定的时空能量残留有关。
对奈拉而言,异色与否并非关键。她看重的是“时空能量残留”这个描述。如果索欧所处的灰暗世界真的与某种时空裂隙或夹层有关,那么一只本身就携带不稳定时空因子的精灵,或许能成为她研究、甚至未来尝试“定位”或“干涉”那个世界的重要媒介或参照物。风险极高,但她别无选择。
暗渠的交易场是一个巨大的、呈碗状下凹的金属大厅,中央是展示台,四周是环形阶梯座位,此刻稀稀落落坐了不到二十人,每个人都像是凝固的阴影。没有叫卖,只有悬浮在空中的冷光文字显示着当前拍卖品的编号、简略信息和不断跳动的竞价。
前面的几件拍品很快过去:一瓶据称能微量提升超能系精灵精神力纯度的古代胡地脑髓结晶(提取物),一块带有微弱永恒之花花粉残留的奇石,一只被特殊能量侵蚀导致属性发生未知偏转、极其稀有的“晶化”大岩蛇(已深度驯化)……
奈拉安静地等待着,黑眸透过兜帽的阴影,观察着场内流动的冰冷能量和那些匿名竞拍者偶尔泄露出的细微精神波动。她能感觉到几道隐晦的、带着评估意味的“视线”从自己身上扫过,或许是认出了她(或她代表的“购买力”),或许只是对新面孔的例行警惕。
终于,冷光文字显示出编号【Lot-07】。
展示台中央,一个特制的、布满能量抑制符文的透明立方体缓缓升起。立方体内,漂浮着一只多龙奇。
它的体型比寻常多龙奇要稍大一圈,但并非健壮,反而显得有些……“虚浮”。它通体并非普通的蓝黑色,而是一种奇异的、仿佛褪了色的“苍星紫”,在冰冷的展示灯光下泛着一种不健康的、如同陈旧淤血般的暗沉光泽。头部和背部的尖刺也呈现出同样的颜色,尖端却隐隐透出一丝不稳定的、空间扭曲般的半透明质感。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眼睛。不是多龙奇常见的红色或黄色,而是一种空洞的、仿佛能吸走光线的“虚无灰”。它静静地悬浮在立方体中,尾巴和头上的角无力地垂着,对周围的环境没有任何反应,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空壳。只有它周身偶尔不受控制地荡漾开的、极其细微的、肉眼难以察觉的空间涟漪(被立方体的抑制符文艰难地压制着),证明它还“活着”,并且体内确实残留着某种异常的时空能量。
展示文字简洁而冷酷:
【异色多龙奇(时空变异体)】
【状态:深度能量紊乱,意识封闭,时空锚点不稳定】
【来源:已废止“裂隙”项目(L-7区)】
【警告:携带者可能遭遇不可预知的微观时空扰动。不建议常规驯养。】
【起拍价:800万联盟币或等价高维能源/禁忌知识。】
场内一片寂静。这只多龙奇的价值很尴尬,对绝大多数训练家或研究者而言,它更像一个烫手山芋,一个可能带来麻烦的“异常现象”标本,而非有潜力的伙伴。但它的“时空属性”和研究背景,又让它在极少数有特殊需求的人眼中,具有不可替代的价值。
短暂的沉默后,竞价开始了。速度不快,每次加价幅度也不大,显然竞拍者都在谨慎评估风险与收益。
奈拉没有立刻出手。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只苍星紫色的多龙奇。她的“能力”让她能更清晰地感知到精灵资质深处的光芒,但此刻,她“看”到的是一片混乱。代表资质的“光”几乎被一种冰冷的、不断撕裂又重组的“灰色涡流”所淹没,那涡流散发着与索欧所在世界有些许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空洞”与“不稳定”感。而在涡流的最深处,似乎还囚禁着一丝极其微弱、几乎熄灭的、属于多龙奇本我的“惊惧”与“痛苦”的意念碎片。
她的心微微沉了一下。情况比她预想的更糟。这只多龙奇的“异常”并非简单的能量残留,更像是其存在本身被某种粗暴的时空实验“污染”甚至“撕裂”了。
竞价缓慢攀升到1200万。
奈拉终于动了。她没有使用竞价器,而是直接通过座位扶手上的特殊通讯频道,向中央主控台发送了一条加密信息。信息内容未知,但很快,展示台上的冷光文字更新了。
【匿名买家“N”出价:一份“古登堡级龙系本源能量精粹”(标准单位)】
场内响起几声极轻的抽气声,尽管被光学迷彩和隔绝设备过滤,但奈拉敏锐的精神力仍捕捉到了那几道骤然变得灼热和惊疑的“视线”。
古登堡级!那是仅次于传说中“地心级”的资质等级!一份“古登堡级龙系本源能量精粹”,其价值根本无法用联盟币衡量,那是对顶级龙系训练家或研究者而言无价的至宝,足以让任何准神级龙系精灵的潜力得到质的飞跃,甚至有极小概率诱导其发生良性的形态或能力变异!这个匿名买家“N”竟然用这种东西,来换一只几乎废掉的异色多龙奇?!
短暂的震惊和权衡后,再无人出价。这份出价已经远远超出了这只多龙奇“可能”的研究价值,更像是……志在必得,且根本不在意“常规”的代价。
拍卖落槌。
很快,一名穿着严实制服、戴着面具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推着那个特制的立方体,来到了奈拉所在的座位侧面的交接区。同时递过来的,还有一份厚厚的、用特殊能量锁封存的纸质文件——那是关于这只多龙奇在“裂隙”项目中所有可追溯的实验记录和数据(尽管可能不全)。
奈拉没有多看文件,她站起身,走到立方体前。近距离观察,那只苍星紫色的多龙奇更显得了无生气,只有周身偶尔荡漾的、被抑制符文艰难束缚的细微空间涟漪,证明着它内部的“风暴”。
她没有立刻触碰立方体或尝试收服。而是从斗篷内取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更加小巧但符文更加复杂密集的便携式稳定装置,外形如同一个精致的多层金属圆盘。她将圆盘贴在立方体外壁,启动。
一层柔和但更加致密的稳定力场展开,暂时接替了立方体本身的部分抑制功能,并开始尝试梳理多龙奇体内那狂暴混乱的时空能量流——不是治愈,仅仅是初步的梳理和暂时稳定,防止它在转移过程中出现更剧烈的失控。
做完这一切,她才拿出一个特制的、内部铭刻着安抚与稳定阵纹的高级球,对准了立方体。稳定装置配合着打开了立方体上一个微小的、仅供精灵球光线通过的临时通道。
红光射出,笼罩住那只依旧毫无反应的多龙奇。它没有反抗,或者说无力反抗,被顺利地收入球中。高级球轻微晃动了几下,表面的指示灯急促闪烁,显示着内部精灵状态的极不稳定,但最终还是“叮”的一声,锁定了。
奈拉将高级球和那份文件收起,支付了承诺的“古登堡级龙系本源能量精粹”(一个封装在特殊容器中的、散发着令周围龙系能量微微共鸣的暗金色光团),然后没有任何停留,转身沿着来时的金属阶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暗渠”。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泄露丝毫气息,也没有与任何人有眼神或意念的交流。但她的这次出手,尤其是那令人咋舌的代价,恐怕已经让“暗渠”中某些有心人,将“匿名买家N”与近期某些关于“异常精灵搜集者”的模糊传闻联系在了一起。
夜色更深。奈拉的身影融入金黄市冰冷的霓虹光影中。她的背包里,多了一颗装着不稳定时空变异体的精灵球,和一份可能涉及禁忌实验秘密的文件。而她的目标,依然遥不可及,但至少,她又收集到了一块可能通往答案的、危险而奇异的拼图。
回到终焉之里后,等待她的,将是对这只异色多龙奇更细致的检查、稳定尝试,以及从实验记录中挖掘线索的漫长工作。而她的伙伴们,也将准备好迎接这位状态特殊、可能带来未知风险的新“室友”。温馨的日常之下,研究的齿轮已然开始加速转动,指向那冰冷灰暗的未知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