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锁青崖

青崖山的雾，是活的。

寅时三刻，沈砚提着药箱踏进山径时，雾气正顺着石缝往上爬，漫过脚踝，带着松针的湿冷钻进衣料。他要找的“雪心草”只长在崖壁背阴处，需在日出前采撷，否则晨阳一照便会化得只剩一缕白气。

指尖刚触到那抹冰晶似的淡蓝，崖顶忽然传来碎石滚落的声响。沈砚下意识侧身，一道黑影裹着浓雾砸下来，重重摔在他脚边。是个女子，玄色劲装染着暗红血渍，腰间挂着半块碎裂的玉佩，形状像极了十年前他遗失的那枚。

“别碰……”女子睫毛上凝着雾珠，声音细若游丝，“有追兵。”

沈砚刚将人扶到避风的石洞里，远处便传来马蹄声，夹杂着粗粝的吆喝：“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迅速扯下背上的蓑衣，盖在女子身上，又将药箱里的草药倒出一半，把人藏进去，自己则坐在洞口，装作整理药草的山野郎中。

雾气越来越浓，骑兵们在洞口徘徊片刻，骂骂咧咧地离去。沈砚松了口气，回头却对上一双清亮的眼——女子不知何时醒了，正用匕首抵着自己的咽喉，玉佩的碎角在雾中闪着冷光。

“你是谁？为何救我？”

沈砚指了指她腰间的碎玉：“十年前，青崖山下，我丢了一块一模一样的。”

女子瞳孔骤缩，匕首微微颤抖。雾气流过石洞，卷起她散落的发丝，露出额角一道浅浅的疤痕。沈砚忽然想起，那年山洪暴发，他被一个小女孩推上树，自己却被冲走，临别时，他将母亲留下的玉佩塞给了她。

“是你？”女子声音发颤，匕首哐当落地，“我叫苏珩。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洞外的雾渐渐淡了，晨阳穿透云层，照在两人紧握的玉佩碎片上，拼成了完整的凤凰纹样。沈砚忽然明白，青崖山的雾从不是阻碍，而是为了让该相遇的人，在恰好的时光里，撞进彼此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