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草绝响

荒草地的晨雾还没散，沾在枯黄的草叶上，凝成细小的水珠，落在陈一滕的脸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他侧过头，看见贺兰珊跌跌撞撞地朝他跑来，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衣服上沾了泥土和草屑，脸上满是泪水和疯狂，像一头失去了猎物的野兽，绝望又凶狠。

“一滕，你别走！”贺兰珊扑到他身边，想要把他扶起来，可她的手刚碰到他的身体，就被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推开了。陈一滕的手无力地垂在地上，沾满了鲜血和泥土，他看着贺兰珊，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厌恶，只有无尽的疲惫和解脱，声音微弱得像蚊蚋，却字字清晰：“放开我……贺兰珊，我宁愿死，也不要被你困住。”

这句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彻底击垮了贺兰珊最后的防线。她看着他胸口不断涌出的血，看着他脸色苍白得像纸，看着他眼里最后一点光也在慢慢熄灭，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泪流满面，笑得浑身发抖，笑声里带着绝望，带着疯狂，带着无尽的悲恸。

“宁愿死？”她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自嘲，“你宁愿死，也不愿意留在我身边？我为你做了这么多，我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你，你却宁愿死，也要离开我？”

她跪在他身边，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脸，却又缩了回来，像是怕碰碎了他。她看着他们小时候躺过的这片荒草地，看着远处的老梧桐，看着那片曾经一起看过的天空，记忆像潮水一样涌来：八岁的雨天，他给她的半块奶糖；十岁的夏天，他给她买的小熊玩偶；十二岁的秋天，他替她挡下的大黄狗；还有那些年，她守在巷口，等他回来的无数个黄昏。

所有的美好，所有的执念，所有的疯狂，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泡影。她终于明白，她留不住他，哪怕用最极端的方式，哪怕把他困在地下室里三个月，也留不住他的心。他的心，从来就不在她这里，从来都不是。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早已藏好的匕首，那是她早就准备好的——如果留不住他，就和他一起走。匕首的金属外壳在晨光下泛着冷光，映着她泪流满面的脸。

“你要自由，我便给你。”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了之前的疯狂，只有无尽的悲凉，“但黄泉路上，你不能丢下我。小时候你说过，要永远和我在一起，这句话，我要你用一辈子来兑现，哪怕是在阴间。”

她握着匕首，颤抖着，却又无比坚定地，狠狠刺进了陈一滕的心脏。陈一滕的身体猛地一颤，瞳孔骤然放大，他看着贺兰珊，眼里没有恨，只有说不清的悲哀和解脱。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只吐出了一口血沫，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彻底失去了呼吸。

温热的鲜血溅在贺兰珊的脸上，她却没有躲，只是痴痴地看着陈一滕的脸，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这样，你就不会离开我了。”她喃喃自语，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满足的笑容。

随后，她将匕首调转方向，看着那片湛蓝的天空，看着远处的老巷，看着他们回不去的童年，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剧烈的疼痛袭来，她却没有哭，只是倒在陈一滕的身边，伸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角，像小时候那样，攥得死死的，生怕一松手，他就会再次消失。她的意识渐渐模糊，最后一眼，她看到了天上的星星——哪怕是在清晨，她也仿佛看到了小时候和他一起看过的、最亮的那颗星星。

荒草没过了两人的身体，鲜血染红了枯黄的草叶，混着清晨的冷雾，一点点渗进泥土里。那片他们小时候躺过的、看星星的草地，成了他们最后的归宿。晨风吹过荒草地，吹过他们冰冷的身体，像是在呜咽，像是在哀悼，哀悼一段被执念毁掉的童年，哀悼两个走向绝路的灵魂… 未完待续 1376字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