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的清晨,天刚蒙蒙亮,雨停了,空气里带着雨后的湿冷和泥土的腥味。贺兰珊像往常一样,端着一碗温热的南瓜粥和一碟糖醋排骨,慢慢走下地下室的楼梯。她的心情难得的好,因为昨天陈一滕不仅吃了她做的饭,还主动和她说了一句话,问她“小时候的那棵老梧桐还在吗”。她以为,他终于要放下抵抗,终于要回到她身边了。
可推开门的那一刻,她手里的托盘“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粥碗摔碎,温热的粥洒了一地,糖醋排骨滚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沾了灰尘。床角空空如也,粗重的铁链松松地垂在地上,锁扣处有一道明显的、被磨断的痕迹,断口处还挂着一点锈迹和干涸的血迹。
铁窗的栏杆被磨出一道豁口,豁口处挂着陈一滕衣服的碎布,沾着暗褐色的血,还有几根被磨断的铁丝。地下室另一侧的木箱被挪开了,通风管道的铁皮被撬开,露出黑洞洞的入口,冷风从里面灌进来,带着外面新鲜的、却又陌生的空气,吹得地上的碎瓷片叮当作响。
贺兰珊的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愣在原地,几秒后,才疯了似的冲进地下室,翻找着每一个角落:床底、墙角、通风管道口,可哪里都没有陈一滕的影子。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地上的粥里,混着温热的液体,散发出甜腻又苦涩的味道。
她终于想起,小时候他们偷偷探索这栋别墅时,陈一滕就发现了这个通风管道,他还爬进去过,说管道能通到别墅后面的荒草地。那些她以为早被遗忘的、微不足道的细节,成了他逃离她的唯一途径。
“陈一滕!”她嘶吼着他的名字,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在空荡的地下室里回荡,却只有冰冷的回声。她跌跌撞撞地冲出地下室,冲出别墅,朝着后面荒草疯长的方向追去,脚下的石子硌得她生疼,她却浑然不觉,眼里只有那片一望无际的荒草地,只有那个她拼了命想要留住的人。
而此刻的陈一滕,正爬在狭窄的通风管道里。管道里布满了灰尘和尖锐的铁皮,空间狭小得只能容下他一个人蜷缩着身体往前爬。他的手掌被铁皮划得血肉模糊,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渗着鲜血,沾了灰尘,疼得他几乎失去知觉;膝盖磨破了皮,连骨头都露了出来,每往前爬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留下一串暗红色的血印。
他的身上还穿着单薄的衣服,管道里的冷风灌进来,激得他浑身发抖,加上长期被灌镇静药,他的体力早已透支,每爬一步,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可他不敢停,也不能停,他能听见身后隐约传来的、贺兰珊疯狂的呼喊声,那声音像催命符一样,逼着他往前爬,逼着他逃离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他想起了他的未婚妻,想起了父母,想起了那些正常的、充满阳光的日子。他告诉自己,一定要爬出去,一定要回到那个属于他的世界里。哪怕付出一切代价,哪怕粉身碎骨,也不要再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
终于,他看到了管道尽头的光,那是来自外面世界的、真实的光。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撞开了管道口的铁皮,重重地摔在了荒草地里。尖锐的石子扎进他的胸腔,鲜血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疼得他眼前发黑,几乎晕过去。他躺在冰冷的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空气里带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是他三个月来,第一次闻到的、自由的味道。
他想爬起来,想朝着远处的公路走去,想要求救,可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四肢都不听使唤。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远处的晨光,看着那片湛蓝的天空,感受着生命一点点从身体里流逝,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自由了,终于自由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感受这份自由的喜悦,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还有贺兰珊带着哭腔的、疯狂的呼喊:“一滕!你别走!别丢下我!”… 未完待续 1438字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