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暖灯

腊月的风卷着碎雪，拍在老城区居民楼的玻璃窗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江添刚把最后一盘炒青菜端上桌，玄关处就传来钥匙转动锁孔的声响，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拖沓——是盛望回来了。

“哥，”盛望换鞋时踢得运动鞋跟作响，围巾松垮垮挂在颈间，鼻尖冻得发红，手里还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纸袋，“给你带了巷口张记的糖炒栗子，热乎着呢。”

江添走过去，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纸袋，指尖触到他冰凉的手背，眉峰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转身从衣柜里翻出一条厚围巾递给他：“先围上，别冻着。”那是一条深灰色的羊绒围巾，是去年冬天江添给盛望买的，盛望总说太闷，却又每次都乖乖戴上，领口处还留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属于江添身上的雪松味。

盛望撇了撇嘴，却还是听话地把围巾绕了两圈，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桌上的菜：“哇，有我爱吃的糖醋排骨和炒青菜，哥你今天怎么这么好？”他说话时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清亮，语气里藏着不易掩饰的撒娇，却又刻意维持着几分体面，像是怕被江添说“幼稚”。

江添没接话，只是把盛望拎回来的栗子倒在陶瓷碗里，放在暖气片上捂着，又盛了一碗温热的大米饭，递到他手里，指尖刻意顿了顿，碰到他温热的掌心才收回：“吃饭。”他的话向来不多，语气平淡，却每一个字都透着妥帖，就像原著里那样，不擅长表达情绪，却总能把盛望的一切都放在心上——盛望不吃葱蒜，他炒青菜时特意挑得干干净净；盛望爱吃糖醋排骨，他做的时候会多放两勺糖，熬得酱汁浓稠，裹满每一块排骨。

盛望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塞进嘴里，烫得他龇牙咧嘴，却还是含糊不清地说：“好吃，比学校食堂的强一百倍。”他吃饭的时候不怎么安分，腿在桌子底下轻轻晃着，偶尔会夹一块排骨递到江添嘴边，眼神带着点期待：“哥，你也吃，这个最好吃。”

江添微微偏头，张嘴接住，咀嚼时动作舒缓，眉眼柔和了些许。他向来不挑食，却唯独对盛望递过来的东西，从来不会拒绝。两人吃饭时没什么话，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响，和窗外风雪拍打玻璃的声音，却不显得尴尬，反而透着一种习以为常的默契——就像从前在附中的宿舍里，盛望总爱边吃饭边碎碎念，江添就安静地听着，偶尔应一声，或是默默把他不爱吃的东西夹到自己碗里。

吃完饭，盛望主动抢着洗碗，踮着脚够水槽时，后背的毛衣被扯得紧绷，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腰。江添站在厨房门口，看了几秒，默默走过去，从他手里拿过洗碗布：“我来，你去坐会儿，把栗子吃了。”

“不用不用，”盛望摆摆手，手腕被江添轻轻按住，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哥，我又不是小孩子，洗个碗还是会的。”他嘴上反驳，身体却很诚实地退到一边，靠在门框上，看着江添洗碗的背影。江添的脊背挺得很直，手指修长，洗碗的动作有条不紊，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分明的手，盛望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

江添的动作顿了一下，没回头，只是低声说：“别闹。”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几分无奈的纵容。盛望笑得狡黠，又轻轻碰了一下，然后迅速缩回手，像只偷了糖的猫，小声嘀咕：“谁闹了，我就是看看你手凉不凉。”

江添没再说话，洗完碗，擦干手，转身就看到盛望蹲在暖气片旁边，抱着装栗子的碗，吃得一脸满足，嘴角还沾了一点栗子的糖霜。江添走过去，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指尖轻轻擦过他的嘴角，动作温柔得不像话。盛望愣了一下，脸颊瞬间泛起淡淡的红晕，却没有躲开，只是抬头看着江添的眼睛，小声说：“哥，你也吃。”

他剥了一颗栗子，去掉里面的绒毛，递到江添嘴边。江添张嘴接住，栗子的甜香在嘴里散开，混着盛望指尖淡淡的暖意，心里也泛起一阵柔软。从前在附中，盛望也总爱这样，剥好栗子、瓜子，一股脑塞到他手里，那时候他们还隔着一层小心翼翼的试探，如今褪去了年少的懵懂，这份偏爱，变得更加直白，也更加安稳。

“对了哥，”盛望忽然想起什么，放下手里的栗子，从书包里翻出一本笔记本，递到江添手里，“我今天整理了一下高数的错题，有些地方还是不太懂，你帮我看看？”他的声音带着点讨好，眼神里藏着几分依赖——盛望向来聪明，唯独在高数上偶尔会犯迷糊，从前在学校，总是缠着江添给她讲题，江添从来不会不耐烦，哪怕一道题讲好几遍，也会耐心地陪着他，直到他听懂。

江添接过笔记本，指尖拂过上面工整的字迹，还有盛望偶尔画的小涂鸦——是一只小小的兔子，旁边写着“江添哥”三个字，笔画稚嫩，却透着几分可爱。他翻开笔记本，找到盛望标记出来的错题，坐在沙发上，盛望立刻凑过去，挨着他坐下，肩膀贴着肩膀，温热的气息拂过江添的脖颈。

“这里，”江添指着一道错题，声音低沉，语速放缓，“积分的时候要注意换元，你这里漏了一个系数。”他一边说，一边拿起笔，在草稿纸上一步步演算，字迹工整有力，每一步都写得清清楚楚。盛望凑在旁边，认真地听着，偶尔会皱起眉头，小声提问：“哥，为什么这里要换元啊？直接算不行吗？”

“直接算会复杂，容易出错，”江添侧过头，看着他认真的模样，眉眼间的柔和更甚，“你看，这样换元之后，积分就简单多了，再代入上下限，结果就出来了。”他的声音很近，带着淡淡的雪松味，盛望听得有些出神，偶尔会走神，盯着江添的侧脸看——江添的五官很立体，睫毛很长，垂着眼的时候，眼底会落下一片浅浅的阴影，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盛望，”江添察觉到他的走神，轻轻敲了敲草稿纸，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认真听。”

“哦，好，”盛望回过神，脸颊微微发烫，连忙收回目光，假装认真地看着草稿纸，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用余光瞄江添。江添没有拆穿他，只是放慢了语速，又把那道题讲了一遍，直到盛望眼睛亮起来，恍然大悟地说：“哦，我懂了！哥，你太厉害了，比我们老师讲得清楚多了！”

看着他雀跃的模样，江添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几乎捕捉不到。他很少笑，却总在盛望面前，会不自觉地卸下所有的疏离和冷淡，露出几分难得的温柔。就像原著里，无论外面的世界多么复杂，无论他们要面对多少流言蜚语，江添永远会把最柔软的一面，留给盛望。

讲完错题，已经是深夜，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寒风呼啸着，却吹不散屋里的暖意。盛望打了个哈欠，眼神变得有些朦胧，靠在江添的肩膀上，声音懒洋洋的：“哥，我有点困了。”

“困了就去睡觉，”江添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动作温柔，“我去给你倒杯温水。”

“不要，”盛望摇摇头，往他怀里缩了缩，像只黏人的小猫，“我就靠一会儿，跟哥待在一起，舒服。”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脸颊贴在江添的肩膀上，温热的气息透过毛衣，传到江添的皮肤上，让江添的心跳微微加快。

江添没有动，就保持着那个姿势，任由盛望靠在他怀里，指尖轻轻拂过他柔软的头发。盛望的头发很软，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和他身上的雪松味交织在一起，格外安心。从前在附中的那个冬夜，盛望也是这样，因为害怕，靠在他的怀里睡觉，那时候他们都还年少，心里藏着不敢说出口的情愫，如今，他们终于可以这样，光明正大地依偎在一起，不用再小心翼翼，不用再刻意隐瞒。

“哥，”盛望迷迷糊糊地开口，声音断断续续，“我有时候会想起附中的日子，那时候我总跟你闹，还跟你抢被子，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啊？”

江添低头，看着他熟睡的眉眼，眼底满是温柔，轻声说：“不会。”他从来没有觉得盛望麻烦，反而觉得，盛望的出现，是他灰暗生活里唯一的光。从前的江添，孤僻、疏离，不擅长与人相处，是盛望，带着一身的热烈和明亮，闯进他的世界，让他学会了温柔，学会了偏爱，学会了如何去爱一个人。

“哥，我好喜欢你，”盛望睡得很沉，嘴里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梦话，却又说得无比认真，“比喜欢糖炒栗子，比喜欢糖醋排骨，都要喜欢。”

江添的指尖顿了顿，轻轻握住盛望的手，他的手很暖，指尖带着一点栗子的甜香。江添凑近他的耳边，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从未有过的缱绻，轻声回应：“我也是，盛望，我也喜欢你。”

这句话，他从前在附中，没能说出口；在分开的那些日子，只能在心里默默念叨；如今，终于可以当着盛望的面，轻声说出来。没有轰轰烈烈的告白，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带着最真挚的爱意，就像他们的感情，平淡而安稳，却又无比坚定。

盛望像是听到了他的回应，嘴角微微上扬，在睡梦里，轻轻蹭了蹭江添的肩膀，睡得更加安稳了。江添就这样抱着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风雪，屋里的暖灯亮着，映得两人的身影格外温馨。

暖气片上的栗子还散发着淡淡的甜香，桌上的碗筷还残留着饭菜的香气，怀里的人温热而柔软，身边的一切，都刚刚好。江添知道，往后的每一个冬天，他都会陪着盛望，一起吃糖炒栗子，一起吃糖醋排骨，一起讲题，一起看雪，一起走过每一个平凡而温暖的日子。

他不擅长表达，却会用一生的时间，去偏爱盛望，去守护盛望，就像原著里那样，江添的偏爱，从来都只属于盛望一个人，岁岁年年，永不改变。

窗外的雪渐渐小了，月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两人身上，温柔而静谧。盛望在江添的怀里睡得安稳，江添低头，轻轻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动作温柔，带着满心的欢喜和珍视。

冬夜漫长，风雪寒凉，可只要身边有彼此，便处处都是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