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融雪的月色与缠结的发梢
窗外的月光漫过木质窗棂，在榻榻米上洇开一片细碎的银辉，像是揉碎了的星河，落在两人交叠的发丝间——米亚的银发如初雪，米哈的水蓝长发似深海的浪，缠缠绕绕地铺在枕上，竟生出几分浑然天成的温柔。
米亚蜷缩在米哈怀里，额头还带着低烧未退的微烫，鼻尖蹭着米哈温热的颈窝，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铃兰香混着沐浴后的皂角味，那味道陌生却安心，让她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一点点松垮下来。她向来习惯独眠，这张铺着粉色床单的小床，从前只盛得下她一人的孤清，此刻被另一个人的体温填满，竟也不觉得拥挤，反而像空落了许久的角落，终于被妥帖地补上了。
『姐姐……』米亚的声音裹在鼻音里，软乎乎的，没了往日的冷冽，只剩烧糊涂了的娇憨，『今天……谢谢你。』
米哈低头，看着怀中人耷拉下来的眼睫，像振翅累了的蝶，指尖轻轻替她捋开黏在额角的碎发，语气里带着揉碎了的温柔：『傻妹妹，跟姐姐说什么谢。护着你，本就是该做的。』
『可你明明……明明看着那么温柔，打架的时候却好凶。』米亚偏过头，鎏金色的眸子在月色里泛着水光，『我从来不知道，姐姐还会这些……』
『那是因为，姐姐也有不想让人看见的样子呀。』米哈轻笑，指尖划过米亚的脸颊，触到她微凉的肌肤，又下意识地收紧手臂，把她往怀里揽了揽，『在英国的时候，总有些不长眼的家伙，以为女孩子好欺负。姐姐不过是学了点自保的本事，没想到今天倒派上了用场。』
米亚沉默着，指尖无意识地揪着米哈浴衣的领口。她想起白日里米哈攥着铁链时的模样，那股狠戾与此刻的温柔判若两人，可偏偏，无论是哪一面，都让她心底泛起从未有过的涟漪。她向来以为，自己的世界只该是黑白的，是只有书本和成绩的冰冷轨迹，可米哈的出现，却像一滴浓墨落进清水，晕开了层层叠叠的色彩，连带着那些尘封在心底的委屈，也开始隐隐作祟。
『我……我其实很怕。』米亚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像是怕惊扰了窗外的月色，『被宫子四莉她们围住的时候，我以为……以为真的没人会来救我。我一直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装作自己什么都不怕，可其实，我只是个只会读书的笨蛋而已。』
这话落进米哈耳里，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她心上。她低头，看见米亚的眼眶红了一圈，却倔强地咬着唇，不肯让眼泪掉下来——这副模样，像极了小时候的自己，明明怕得要死，却还要撑着一张故作坚强的脸。米哈抬手，指腹轻轻擦过米亚的眼角，擦去那点未坠的湿意，语气软得像棉花：『才不是笨蛋。米亚只是太乖了，乖到忘了，就算不逞强，也有人会护着你。』
『可我……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米亚的声音带着哽咽，『爸爸妈妈离婚后，我跟着爸爸，他总是忙着工作，我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写作业。我以为只要成绩够好，只要够优秀，就能让他们注意到我，就能让这个家……像从前一样。』
『傻孩子。』米哈低头，在她发顶印下一个轻吻，那吻落在银发上，带着温热的触感，『优秀从来都不是用来讨好谁的。米亚就是米亚，就算不考年级第一，就算体育不好，就算偶尔会哭鼻子，也值得被好好爱着。』
『可是……』米亚抬眼，鎏金色的眸子对上米哈的视线，那双眼眸里盛着比月色更浓的温柔，让她心头一窒，『可是我连妈妈的样子，都快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她很温柔，会给我织小熊玩偶，会在我睡前唱摇篮曲。可她走了之后，那些东西，我都收进了柜子最里面，不敢去碰……』
米哈没有说话，只是收紧手臂，将米亚抱得更紧。她能感觉到怀中人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像一只终于卸下防备的幼兽，将所有的脆弱都袒露在自己面前。她想起白天在米亚房间里看到的那些毛绒布偶，想起榻榻米上粉色的床单，原来这个看似冷傲的少女，心底藏着的，不过是一份渴望被疼爱的柔软。
『想她的话，就去看看她吧。』米哈的声音轻轻的，像夜风拂过风铃，『姐姐陪你去。不管是东京还是别的地方，只要米亚想去，姐姐都陪着。』
米亚的指尖猛地攥紧了米哈的浴衣，眼眶里的泪终于忍不住，砸在了米哈的胸口，晕开一小片湿痕。她从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些话，从来没有。在学校里，她是高高在上的年级第一，是旁人眼中“孤高的姬”，没有人知道，这个看似无懈可击的少女，心底藏着这么多细碎的委屈。可在米哈面前，她像被剥去了所有铠甲，只剩下最真实的自己，脆弱的，胆小的，渴望被爱的。
『姐姐……』米亚埋在米哈颈窝，声音闷闷的，『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矫情？』
『怎么会。』米哈轻笑，指尖顺着她的脊背轻轻摩挲，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女孩子的心事，本就该被好好珍藏。米亚愿意说给我听，我高兴还来不及。』
两人就这么依偎着，窗外的月光渐渐沉了些，房间里只剩彼此清浅的呼吸声。米亚的低烧还没完全退，脑袋昏昏沉沉的，却舍不得闭上眼，只想就这么靠着米哈，感受着她的体温，感受着这份从未有过的温暖。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米哈的锁骨，触到她肌肤上浅浅的疤痕，那是打架留下的痕迹，却让她觉得，眼前的这个姐姐，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实。
『姐姐，这个疤……是怎么来的？』米亚的指尖停在那道疤痕上，声音轻得像羽毛。
米哈低头看了一眼，指尖覆在米亚的手背上，轻笑一声：『是初二的时候，帮一个被欺负的学妹出头，被小混混划的。那时候总觉得，自己浑身是力气，就该护着那些比我弱小的人。现在想想，倒是傻气的很。』
『才不傻。』米亚立刻反驳，鎏金色的眸子里带着认真，『姐姐做的是对的。就像今天护着我一样，一点都不傻。』
看着米亚一本正经的模样，米哈忍不住笑出声，俯身在她鼻尖上轻轻一啄：『我们米亚就是嘴硬心软。明明心里都认我这个姐姐了，嘴上还总冷冰冰的。』
米亚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连带着耳根都红透了，像熟透的樱桃。她偏过头，不敢看米哈的眼睛，声音细若蚊蚋：『谁、谁认你了……只是……只是今晚暂时借你用一下而已。』
『哦？借我用？』米哈故意拖长了语调，指尖捏了捏她的脸颊，『那妹妹打算怎么“借”？是借姐姐的怀抱，还是借姐姐的吻？』
『你！』米亚猛地抬头，瞪着米哈，可那双鎏金色的眸子里满是水汽，半点威慑力都没有，反而像撒娇一般。她伸手想去推米哈，却被米哈反手握住手腕，拉进怀里。
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鼻尖相抵，呼吸交缠。米哈的金色眼眸近在咫尺，像盛着融化的蜂蜜，裹着浓得化不开的温柔，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缱绻。米亚能感觉到米哈的唇瓣离自己只有分毫之隔，温热的呼吸拂在唇上，让她的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腔，连呼吸都变得局促起来。
『米亚……』米哈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沙哑，指尖轻轻摩挲着米亚的唇角，『姐姐好像……对你不止是妹妹的喜欢了。』
这话像一颗投入静水的石子，在米亚心底漾开层层涟漪。她看着米哈的眼睛，那双眸子里的情愫真切又炙热，让她想起白天在浴室里的那个吻，想起温热的水流划过肌肤的触感，想起两人相贴时的温度。她向来以为，自己的人生只会是一条笔直的线，从升学班到顶尖大学，再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像父亲期望的那样，却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个人，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的世界，打乱她所有的节奏，也让她尝到了从未有过的心动。
『我……』米亚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拒绝，想维持那份孤高的人设，想回到从前那个只有黑白的世界，可心底的悸动却骗不了人。她的指尖攥着米哈的浴衣，指节微微发白，眼神里满是迷茫，也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米哈没有逼她，只是轻轻吻了吻她的唇角，像对待稀世珍宝一般，温柔得不忍触碰。『没关系。』她的声音软得像云朵，『米亚不用急着回答。姐姐会等，等你愿意把心交给我的那天。』
米亚的眼眶又红了，她别过脸，却被米哈轻轻扳回来，指尖擦过她的眼角：『怎么又哭了？是姐姐说错话了吗？』
『不是……』米亚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哭腔，『只是……只是觉得，好像做梦一样。我从来没想过，会有人这样对我。』
『那便让这个梦，做久一点吧。』米哈低头，在她的唇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不似浴室里的缱绻撩拨，只是纯粹的温柔，『不管是梦还是现实，姐姐都会陪着米亚。』
夜色渐深，低烧带来的昏沉终于席卷而来。米亚靠在米哈怀里，眼皮渐渐发沉，意识一点点坠入梦乡。她最后记得的，是米哈温柔的抚摸，是她颈间安心的气息，还有那句落在耳畔的低语：『睡吧，米亚。姐姐在这里，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米亚蜷缩在米哈的怀抱里，像找到了归宿的幼兽，终于沉沉睡去。她的眉头舒展开来，不再是平日里的紧绷与疏离，嘴角甚至微微扬起，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米哈低头看着怀中人的睡颜，指尖轻轻梳理着她的银发，动作细致又温柔。
窗外的圆月渐渐隐入云层，房间里的月光淡了些，却依旧温柔。米哈看着米亚的睡颜，心底泛起从未有过的柔软。她想起自己初来这个家时，米亚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想起她冰冷的话语，想起她孤高的背影，却没想到，不过短短一周，这个看似坚硬的少女，竟会在自己面前，卸下所有的防备。
她轻轻俯身，在米亚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晚安吻，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晚安，我的米亚。愿你的世界，从此只有暖阳与繁花。』
怀中的人似乎感受到了这份温柔，往她怀里蹭了蹭，发出细碎的嘤咛。米哈轻笑，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她闭上眼睛，听着米亚清浅的呼吸声，感受着她温热的体温，只觉得这一夜的月色，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柔。
不知过了多久，米亚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有人在替她掖好被角，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米哈的侧脸在朦胧的月色里，轮廓温柔得不像话。她下意识地伸手，攥住了米哈的衣角，声音软乎乎的：『姐姐……别走。』
米哈回头，看着她半睁半闭的眸子，像小猫一样依赖的模样，心头一软，俯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不走。姐姐就在这里，陪着米亚。』
米亚安心地闭上眼，重新蜷缩进她的怀里，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她的世界，曾经是一片荒芜的黑白，没有温度，没有色彩，只有永无止境的学习和孤清。可现在，有一个人，带着满身的温柔与炽热，像一道光，撞开了她紧闭的心扉，将那些尘封的委屈与渴望，都一一温柔拾起。
或许，所谓的人生，本就不该是一条孤独的直线。或许，那些看似突兀的相遇，都是命中注定的温柔。
夜色渐浓，房间里的呼吸声渐渐交叠，像一首温柔的夜曲。米亚的银发与米哈的水蓝长发缠结在枕上，在月色里泛着柔和的光，像是两个原本平行的世界，终于在此刻，温柔相拥。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时，米亚是被一阵淡淡的香气唤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窝在米哈怀里，她的手臂依旧环着自己的腰，体温温热，让她舍不得离开。
『醒了？』米哈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依旧温柔，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颊，『烧退了吗？』
米亚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已经没有了昨日的滚烫，只剩下一点淡淡的暖意。她点了点头，却没有起身，只是依旧窝在米哈怀里，贪恋着这份难得的温暖。
『姐姐……』米亚的声音软软的，『我好像……不想去上学了。』
米哈轻笑，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亲：『怎么？想赖床？还是怕见到宫子四莉她们？』
『都不是。』米亚摇了摇头，鎏金色的眸子看着米哈，『只是想……就这么和姐姐待在一起。』
这话像一颗糖，落进米哈的心底，甜得发腻。她抬手，捏了捏米亚的脸颊：『傻丫头。就算要上学，姐姐也会陪着你。放学一起回家，一起写作业，一起睡觉，好不好？』
米亚的眼睛亮了起来，像盛满了晨光，用力地点了点头：『好。』
她掀开被子，准备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浴衣不知何时松了些，露出了肩头的肌肤。米哈的目光落在那片细腻的肌肤上，喉结微动，伸手替她拢好浴衣，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肩头，带着温热的触感。
米亚的脸颊瞬间红了，想起昨晚在浴室里的暧昧，想起两人相拥而眠的温柔，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她别过脸，不敢看米哈的眼睛，声音细若蚊蚋：『我、我去洗漱了。』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米哈忍不住笑出声，眼底的温柔快要溢出来。她知道，米亚的心底，那些坚冰正在一点点融化，而她能做的，就是用足够的温柔，陪着她，一点点走出那个孤独的黑白世界，走向铺满繁花的未来。
洗漱完毕后，两人并肩坐在餐桌前，吃着米哈准备的早餐——烤得金黄的吐司，裹着蜂蜜的煎蛋，还有温热的牛奶。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餐桌上，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温暖得像一场不会醒来的梦。
『今天去学校，宫子四莉她们应该不敢再找你麻烦了。』米哈咬了一口吐司，语气轻松，『我已经把她私下里的那些勾当，匿名发给了风纪委员会的会长。她现在自顾不暇，没心思来找茬。』
米亚抬眼，看着米哈，眼底满是惊讶：『姐姐……你什么时候做的？』
『昨晚等你睡着之后。』米哈轻笑，『对付这种人，就要抓住她的把柄。不然总以为我们好欺负。』
米亚低下头，看着自己面前的牛奶杯，指尖轻轻划着杯壁。她想起从前的自己，遇到事情只会逃避，只会用冷硬的外壳保护自己，可现在，有一个人，替她挡下了所有的风雨，替她收拾了那些烂摊子，让她可以不用再逞强，可以安心地做一个被保护的妹妹。
『姐姐……』米亚抬起头，鎏金色的眸子里盛着认真，『谢谢你。』
『说了不用谢。』米哈放下吐司，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们是姐妹，不是吗？』
米亚的心头一暖，用力地点了点头。是啊，是姐妹。是没有血缘，却比血缘更亲近的姐妹。
吃完早餐，两人换上盛智瑞德的校服，并肩走出家门。清晨的风带着乡村特有的清新，吹在脸上格外舒服。米亚的银发在晨光里泛着柔光，米哈的水蓝长发被束成低马尾，用绀色的丝带系着，与领口的领结相映成趣。
走在去电车站的路上，偶尔有路过的邻居投来好奇的目光，可米亚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低下头，反而下意识地靠近了米哈，指尖轻轻挽住了她的手腕。
米哈感受到她的动作，侧过头看她，眼底满是笑意：『怎么？不怕被人看见？』
『不怕。』米亚摇了摇头，鎏金色的眸子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坦然，『和姐姐在一起，没什么好怕的。』
阳光落在两人相挽的手上，将影子拉得长长的。米亚看着身旁的米哈，看着她温柔的侧脸，看着她眼里盛着的晨光，忽然觉得，那些曾经让她觉得沉重的孤高，那些让她觉得冰冷的黑白，都在这一刻，化作了绕指的温柔。
她的人生，终于不再是一条孤独的直线。因为有了米哈，有了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柔与偏爱，那些黑白的底色上，终于染上了层层叠叠的色彩，像春日的繁花，像夏夜的星河，像秋日的暖阳，像冬日的初雪，温柔又热烈。
电车缓缓驶来，两人并肩走上车厢，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晨光透过车窗洒进来，落在米亚的银发上，也落在米哈的水蓝长发上。米亚靠在米哈的肩头，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或许，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有新的麻烦，新的挑战。但她不再害怕了。因为她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总有一个人，会站在她的身边，牵着她的手，陪她走过所有的风雨，陪她把黑白的人生，染成最绚烂的模样。
而这份融雪的月色里萌生的情愫，终将在往后的时光里，开出温柔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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