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是场错

雨丝斜斜扫过车窗，陈文锦指尖抵着冰凉的玻璃，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心口像被浸在冷水里，泛着密密麻麻的疼。副驾驶座上，赵宁的气息若有若无，他没说话，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泛白，打破了一路的沉默。

“如果那天在图书馆，我没回头问你借那本《百年孤独》，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陈文锦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难掩的疲惫，像是积攒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

这句话让赵宁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顿，车子轻微颠簸了一下。他侧头看了她一眼，路灯的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能看到她眼底未干的泪痕。记忆瞬间拉回半年前的那个午后，阳光透过图书馆的玻璃窗，落在陈文锦垂着的睫毛上，她抱着一摞书，踮着脚够书架顶层的书，却不小心将旁边的书碰倒。

他刚好路过，伸手扶住了快要砸在她头上的书。她抬起头，眼里带着受惊后的慌乱，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小声说了句“谢谢”。后来她发现自己要找的书被借走，他恰好手里拿着那本《百年孤独》，便主动递了过去：“我看完了，你先看。”

那是他们的初见，像一场平淡无奇的偶遇，却在彼此心里埋下了种子。后来他们一起在图书馆自习，一起在学校的林荫道上散步，一起分享耳机里的歌。赵宁会记得她不爱吃香菜，会在下雨天提前带好两把伞，会在她考试失利时笨拙地安慰她。陈文锦也曾以为，这份少年心事会像春天的花，慢慢绽放。

可现实却给了他们沉重一击。赵宁的妈妈找到她，语气严肃地说：“你们现在正是要好好学习的年纪，早恋会毁了你们的前途。我已经让赵宁转学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联系他。”那天的风很大，吹得她站不稳脚，而赵宁对此一无所知，还在计划着周末带她去看新开的画展。

“我妈找过你，对不对？”赵宁的声音打破了回忆，他的语气带着愧疚，“我后来才知道，她还说了很多过分的话。”

陈文锦摇摇头，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不怪她，她也是为了你好。”她顿了顿，声音带着哽咽，“我只是后悔，后悔当初问你借了那本书。如果没有初见，你就不会因为我和家里闹矛盾，不会被迫转学，你的成绩也不会下滑。”

赵宁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停在路边。雨下得更大了，噼里啪啦地打在车顶上。他转过身，认真地看着陈文锦：“文锦，你听我说，初见不是错，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他伸手想去擦她的眼泪，却又犹豫着收回了手，“成绩下滑是我自己的问题，和你没关系。我妈那边，我会慢慢沟通的。”

“可我们已经不可能了。”陈文锦闭上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你要去新的城市，新的学校，我们之间隔着太远的距离。而且，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不能再分心了。”

赵宁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心里像被刀割一样。他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可他舍不得就这样放弃。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她：“这是我整理的笔记，还有一张明信片，背面写了我的新号码。”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文锦，我不奢求你现在回应我，只希望你不要忘了我。等我们考上大学，等我们有能力决定自己的人生，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陈文锦接过信封，指尖传来纸张的温度，心里却五味杂陈。她睁开眼，看着赵宁泛红的眼眶，哽咽着说：“赵宁，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赵宁勉强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还是像以前一样温柔，“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学习。我在未来等你。”

雨渐渐小了，赵宁重新发动车子，将陈文锦送到小区楼下。陈文锦推开车门，转身看着他：“你也多保重。”

赵宁点点头，看着她的身影走进楼道，直到那扇门关上，他才发动车子离开。陈文锦靠在楼道的墙壁上，打开信封，看着里面字迹工整的笔记和那张印着星空的明信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初见是缘分，不是错。等我。”

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她捂住胸口，心里默念着：“赵宁，如果当初没有遇见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可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问你借那本书。”晚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雨后的凉意，也带着她满心的后悔与不舍，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