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声轻响，房门被从里面打开。温衍率先低着头走了出来，脸颊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眼神闪烁，不敢与客厅里等待的众人对视。
他支支吾吾地，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那个……昭屿哥说，他……他还有点头疼，可能得晚一会儿再出来……”
周铮和阮小倩心思相对单纯，只当陆昭屿是宿醉未醒，并没多想，“哦”了一声便继续凑在一起小声说话。
但林薇的目光却敏锐地落在温衍那极不自然的表情和绯红的耳根上，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带着一丝了然和探究，但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优雅地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直到下午，所有人都洗漱完毕，穿戴整齐。林薇便让黎嫄开车送他们回学校。
回去的路上，车里气氛还算活跃，周铮和阮小倩低声说着话，黎嫄偶尔和林薇搭腔，虽然林薇回应得依旧有些冷淡，但总算不再完全无视。温衍则安静地看着窗外，陆昭屿坐在他旁边，同样沉默，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薄膜。
车子很快抵达学校。小情侣自然渴望二人世界，周铮和阮小倩率先下车，跟大家打了招呼后，便手牵手甜甜蜜蜜地走了。
黎嫄的车也开走了。
原地，只剩下陆昭屿和温衍两个人。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和尴尬。上午那意外又羞窘的一幕，再次浮现在两人脑海。
陆昭屿清了清嗓子，耳根微热，准备开口为自己那不听话的身体反应道歉：“温衍，上午的事……”
“我懂的！我懂的！”没想到温衍抢先一步，急急地打断他，脸颊又漫上粉色，眼神飘忽，语气却努力装出镇定和“我很明白”的样子，“哥你不用道歉！这种事情……生理上的反应嘛，很、很正常的！真的！”
他说完，又像是为了缓解尴尬，连忙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也怪我睡相不好，老是乱动……对不起啊哥，肯定打扰到你休息了。”
陆昭屿看着他这副急于撇清又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那点尴尬反而消散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柔软的无奈。他想说，其实你睡相很好，在我怀里很乖。但这话说出来，怎么听都像个趁人之危的变态，他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这件事，就像一颗被投入心湖的石子，虽然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让两人一整天都有些不敢直视对方，但最终，随着时间推移和刻意回避，那涟漪还是渐渐平息，沉入湖底，谁也没有再提起。
紧接着，便是兵荒马乱的期末。每个人都投身于最后的复习和考试中，忙得脚不沾地。陆昭屿和温衍也在这片忙碌中，凭借着“送笔记”、“一起复习”、“买夜宵”等正当理由，恢复了自然的相处模式，仿佛那个尴尬的清晨从未发生。
寒假，终于在归家的急切中来临了。
宿舍楼里充斥着拉杆箱轮子滚过地面的咕噜声和喧闹的道别。
陆昭屿收拾行李的过程显得格外拖拉和心不在焉，有什么就往行李箱里胡乱一塞，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除了想到家中那些令人烦闷的事情，更多的，是他要为接下来长达一个多月见不到温衍而感到的、实实在在的难受。那是一种如同心脏被挖空一块的失落感。
而温衍这边，他的行李码放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但他坐在收拾好的行李箱上，看着窗外熙熙攘攘准备离校的人群，脸上却没有多少即将放假的喜悦，反而有些闷闷的。
室友王磊和李思源正兴奋地讨论着回家后要先去吃哪家惦记了很久的家乡菜，看到温衍的样子，随口问他：“温衍，寒假有什么计划？出去玩吗？”
温衍回过神，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摇了摇头：“还没想好呢。”
看着他这副兴致不高的模样，王磊和李思源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再多问。
陆昭屿家在本市，打个车就能回去。温衍则需要去客运站，坐大巴回C市。
陆昭屿理所当然地承担了送温衍去车站的任务。同样来送行的，还有和周铮依依惜别的阮小倩。
车站里，陆昭屿和周铮仿佛两个操心的老父亲，对着即将上车的两人千叮万嘱。
“路上小心，到了发信息。”
“东西都带齐了吗？身份证、车票……”
“车上空调冷，毯子盖好。”
“别跟陌生人说话……”
温衍和阮小倩像两个乖巧的小朋友，不停地点头应着。
大巴车终于发动，缓缓驶出站台。陆昭屿和周铮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车辆，直到它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几乎是同时，周铮思念的视频通话请求就打了过来，屏幕那头的阮小倩立刻接起，明明该说的话在刚才都已经说完了，但两人隔着屏幕，只是看着对方的脸，就忍不住傻笑起来，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甜腻的气息。
温衍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旁边座位上，阮小倩对着手机屏幕那头的周铮，露出羞涩又幸福的笑容，听着他们即使不说话也仿佛有无形纽带连接着的氛围，心里头一次，清晰地涌上一股陌生的、强烈的羡慕。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安静的手机，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心里空落落的。
一个多月的寒假，好像……突然变得有点漫长了起来。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