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公爵×阴湿男鬼
契约被撕碎后的几天,古堡陷入了一种更加微妙的平衡。丁程鑫不再有大规模的现身和攻击,但那种无处不在的窥视感却愈发强烈,如同跗骨之蛆,时刻提醒着马嘉祺他并非独自一人。阴冷的气息如同活物,在走廊和房间中无声流淌,偶尔会在马嘉祺经过时,故意卷起一阵刺骨的寒风,或让某扇门在他身后猛地关上,发出巨响。
这是一种无声的示威,一种精神上的消耗战。
马嘉祺对此视若无睹。他依旧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自己的探索和“生活”。他清理出了一间较小的书房,那里有一张还算坚固的书桌和一把高背椅。他将在古堡各处找到的、尚未完全朽坏的书籍和文献堆放在那里,每日花费大量时间翻阅,试图从这些故纸堆中拼凑出古堡的历史,尤其是百年前那场可能导致丁程鑫死亡的变故。
同时,他也在熟悉这座建筑的结构。从最高的钟楼到地窖最深的储藏室,他如同一个耐心的测绘员,在心中默默绘制着地图。他知道,在这座庞大的迷宫里,丁程鑫占据着地利,他必须尽快消除这种信息上的不对称。
这天下午,他在地窖一个堆满废弃酒桶和杂物的角落,发现了一扇几乎被藤蔓和锈迹完全覆盖的铁门。门上的锁早已锈死,但门缝里隐隐透出的气息,却比古堡其他地方更加阴寒、沉滞,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马嘉祺尝试用力推了推,铁门纹丝不动,只有簌簌落下的铁锈和灰尘。他微微蹙眉,退后一步,打量着这扇门。直觉告诉他,这后面隐藏的东西,可能至关重要。
他没有强行破门,那样动静太大,而且可能触发未知的危险。他需要工具,或者……其他更巧妙的方法。
回到一楼,他打算去工具间找找看有没有能用的东西。在经过一条光线昏暗的拱形门廊时,或许是心念还停留在地窖那扇铁门上,又或许是连日来的精神消耗让他反应慢了半拍,他的手臂不慎撞上了门廊边缘一处断裂、尖锐的石雕装饰。
“嘶——”
一阵刺痛传来。马嘉祺低头看去,左手小臂的衣袖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下方的皮肤被划破,鲜红的血珠迅速渗了出来,汇聚成一道细小的血流,顺着白皙的皮肤蜿蜒而下。
伤口不深,但血流得颇为活跃。血腥气在阴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带着一种突兀的、属于生命的温热甜腥。
马嘉祺皱了皱眉,正想从怀中取出手帕按住伤口。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
异变陡生!
整个门廊的光线仿佛瞬间被吸走,陷入一片令人心悸的黑暗。温度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暴跌,墙壁和地面上眨眼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泛着青光的白霜。一股强大、暴戾、却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饥渴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瞬间将马嘉祺淹没!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防御姿态,一道黑影已如鬼魅般贴至身前!
是丁程鑫!
他这次现形的速度远超以往,几乎像是被那血腥气瞬间召唤而来。他依旧苍白,漆黑的长发无风狂舞,周身翻涌的黑雾浓稠如墨,几乎将他整个身形都包裹在内。而那双幽绿的瞳孔,此刻燃烧着一种马嘉祺从未见过的光芒——不再是纯粹的怨毒和杀意,而是混合了一种近乎野兽看到猎物般的、赤裸裸的渴望与贪婪。
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马嘉祺流血的手臂上。
“你的血……”
丁程鑫开口了,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近乎颤抖的、压抑到极致的兴奋。那声音不再空洞,反而充满了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生机”。
马嘉祺心中警铃大作,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右手已悄然握住了藏在袖中的符印。但他没有立刻动作,只是紫罗兰色的眼眸沉静地看着几乎贴到自己身上的恶灵,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下一刻,丁程鑫做出了一个让马嘉祺也感到意外的举动。
他没有攻击,没有扼喉,也没有释放鬼气。
他猛地低下头,伸出舌头——那舌头也是异样的苍白,带着冰冷的湿气——如同最虔诚的信徒触碰圣物,又如同最饥渴的野兽舔舐水源,极其迅速而又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舔过了马嘉祺手臂上那道正在流血的伤口!
冰冷!
极致的冰冷触感瞬间从伤口处炸开,沿着手臂急速蔓延,几乎冻僵了马嘉祺的半边身体。那感觉并非物理上的低温,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寒意,带着死亡的气息。
然而,在这极致冰冷触感的中心,被那苍白舌尖舔舐过的伤口,血液的流动竟真的诡异地减缓了,甚至开始有凝固的趋势。
丁程鑫抬起头,苍白的唇瓣沾染了一抹刺目的鲜红。他伸出舌头,缓缓舔去唇边的血迹,幽绿的瞳孔微微眯起,里面翻涌着一种迷醉而餍足的光彩,仿佛品尝到了世间最极致的美味。他盯着马嘉祺,嘶哑的嗓音带着一种回味无穷的叹息,一字一句地说道:
“……很香。”
马嘉祺的眸色,在那一瞬间,暗沉如最深邃的夜。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丁程鑫那一刻的情绪——不仅仅是渴望,更有一种近乎……依赖般的渴求。他的血,对这个强大的恶灵,有着非同寻常的吸引力!
是因为他特殊的体质?还是因为他修炼的黑魔法气息?抑或是……别的什么原因?
电光火石间,无数念头在马嘉祺脑中闪过。但他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看着丁程鑫唇上那抹属于自己的血色,平静地开口,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
“所以,这就是你想要的?”
丁程鑫似乎还沉浸在血液带来的奇异感受中,听到马嘉祺的话,他幽绿的瞳孔闪烁了一下,里面的迷醉迅速被警惕和惯有的讥讽所取代。他周身的黑雾再次翻涌起来,将他和马嘉祺隔开少许距离。
“想要?”他冷笑,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你的血,不过是……稍微能入口一点的祭品。”
但他刚才那瞬间的失态,以及眼神中无法完全掩饰的渴望,已经彻底暴露了他的弱点。
马嘉祺没有戳破他的掩饰。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已经不再流血、只留下一道泛白伤痕和残留冰冷触感的伤口,然后用右手慢条斯理地撕下一条干净的里衬布料,将伤口简单包扎起来。
整个过程,他不再看丁程鑫一眼,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
“祭品吗?”包扎好后,马嘉祺才抬起眼,目光重新落在丁程鑫身上,紫罗兰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如同猎人看到猎物踩入陷阱般的光芒,“那就要看你……能付出什么代价了。”
他没有再多说,绕过依旧悬浮在原地、黑雾翻腾不定的丁程鑫,径直朝着工具间的方向走去,步伐稳定,仿佛刚才流的血,以及那被恶灵舔舐的冰冷触感,都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丁程鑫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幽绿的瞳孔中情绪剧烈翻涌——愤怒、杀意、被看穿弱点的羞恼,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那温热血液的深切渴望。
他苍白的指尖微微蜷缩,唇上那抹属于马嘉祺的血色,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烙印在他的感知里。
“代价……”他低声重复着马嘉祺的话,声音里充满了冰冷的戾气,“你会知道的……”
黑雾涌动,他的身影缓缓消散在昏暗的门廊中。
只留下那挥之不去的血腥气,与更加浓重的、仿佛带着贪婪的阴冷,交织弥漫在空气里。
马嘉祺走在去往工具间的路上,感受着手臂伤口处残留的、属于丁程鑫的冰冷气息,以及体内那因为对方靠近而再次隐隐躁动的几缕阴寒鬼气。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势在必得的弧度。
血的纽带,已经建立。
接下来的游戏,会变得更加……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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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具间位于古堡西北角,一个几乎被遗忘的附属建筑内,需要通过一条露天的、铺着碎裂石板的小径。阴沉的天空下,稀疏的枯草在石缝间摇曳,带着一种顽强的死寂。马嘉祺推开那扇歪斜的木门,一股混合着铁锈、腐木和尘土的气味扑面而来。
室内比外面更加昏暗,只有高处一个布满蛛网的气窗透进些许微光。里面堆满了各种废弃的杂物:断裂的锄头、锈蚀的锯子、散架的马车轮毂,以及一些完全辨不出原貌的金属零件。所有东西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了许久。
马嘉祺的目光冷静地扫过这片狼藉。他并非真的指望在这里找到能轻易打开地窖那扇铁门的完美工具,那只是一种必要的姿态,一种维持他“探索者”人设的行为。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一点空间和时间,来消化刚才与丁程鑫那次短暂却信息量巨大的接触。
手臂上,被舔舐过的伤口处,那冰冷的触感依旧清晰,像一块永不融化的寒冰烙印在皮肤上。与之前被鬼气侵入经脉的阴寒不同,这种冰冷更加……“专注”,带着一种明确的、源自丁程鑫本源的意志。它不仅仅是在物理层面降低温度,更像是一种标记,一种试探性的占有宣言。
马嘉祺走到一个相对干净些的木箱前,用未受伤的右手拂去灰尘,坐了下来。他没有立刻开始翻找工具,而是微微挽起左臂的袖子,解开了刚才匆忙包扎的布条。
伤口已经不再流血,边缘泛着不正常的白色,微微有些麻木。但仔细看去,会发现那冰冷的寒意并未完全散去,甚至在伤口周围的皮肤下,隐隐有极其细微的、如同冰晶纹路般的青灰色痕迹在缓慢蔓延,虽然速度极慢,几乎难以察觉。
马嘉祺伸出右手食指,指尖萦绕起一丝极其微弱的、温热的力量——这是他自身修炼的黑魔法能量,带着一丝暗属性的特质,但并不阴寒,反而有种内敛的灼热。他小心翼翼地将指尖悬在伤口上方,试图驱散那残留的冰冷。
“嗤……”
一丝几乎不可闻的轻响。当他的力量触碰到那青灰色痕迹时,仿佛冷水滴入了热油,产生了一种细微的能量排斥反应。那冰晶纹路微微扭动,散发出更强烈的寒意,抵抗着外来力量的侵入。
马嘉祺立刻收回了手指。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果然,丁程鑫的鬼气,尤其是通过这种直接接触留下的印记,比他预想的还要顽固。强行驱散并非不可能,但需要消耗不小的力量,而且可能会引起对方更强烈的感应,打草惊蛇。
他沉吟片刻,放弃了立刻清除的打算。留着它,或许……另有用处。
他将布条重新包扎好,遮住了那带着诡异冰痕的伤口。然后,他开始在工具间里漫无目的地翻找起来。手指拂过冰冷粗糙的铁器,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他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丁程鑫对血的渴望,是确凿无疑的。那种瞬间的失态和近乎本能的反应,绝非伪装。这提供了一个绝佳的突破口。血液,可以成为诱饵,成为奖励,甚至……成为控制的媒介。
但风险同样巨大。直接提供血液,无疑会增强对方的力量,甚至可能让对方产生某种依赖后,转而进行更疯狂的掠夺。必须谨慎控制剂量和时机,就像用毒药驯养猛兽,稍有不慎,便会反噬自身。
而且,丁程鑫当时说的是“祭品”。这个词,让他很在意。在那些古老的、涉及灵体与黑暗仪式的记载中,“祭品”往往意味着某种契约或者交换的前提。丁程鑫是随口一说,还是潜意识里依然受到某些古老规则的束缚?
还有地窖那扇门后面的东西……那沉滞的阴寒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是否也与丁程鑫的状态有关?那里是他的力量源泉?还是……囚禁他的牢笼的一部分?
无数线索和疑问在马嘉祺脑中交织,如同一团乱麻,而丁程鑫舔舐鲜血时那迷醉又危险的眼神,则是这团乱麻中最鲜明、也最致命的一个线头。
他在工具间角落一个生锈的铁桶里,找到了一根半米长的铁钎,一端还带着弯钩,虽然锈迹斑斑,但材质看起来还算坚固。他掂量了一下,勉强可以作为撬动或者探查的工具。
就在这时,他敏锐地感觉到,工具间内的光线似乎又暗了几分。不是天色的变化,而是那种熟悉的、被窥视的感觉再次加重了。空气中的寒意也在悄然提升,灰尘的飞舞似乎都变得缓慢起来。
丁程鑫在看着他。
马嘉祺能清晰地感知到那道目光,充满了探究、贪婪,以及一丝被刚才自己那句“代价”所勾起的不安与暴戾。那目光如同冰冷的蛛丝,缠绕在他的周围,试图解读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
马嘉祺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他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只是专注地检查着手中的铁钎,用衣袖擦拭着上面的锈迹,甚至还试着挥舞了一下,测试它的重量和平衡感。
他故意将包扎着伤口的左臂暴露在可能存在的视线下,动作间,偶尔会让伤口处的布料摩擦,带来一丝细微的、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的冰冷刺痛。这就像是在饥饿的野兽面前,若无其事地把玩着一块鲜肉。
他能感觉到,那暗处的目光,在他左臂伤口处停留的时间格外长,其中的贪婪几乎要化为实质。
很好。马嘉祺心想。就是要让你看,让你惦记,让你无法自拔。
他拿着铁钎,站起身,像是终于找到了合用的工具,准备离开工具间。在走到门口时,他脚步微微一顿,没有回头,却像是自言自语般,用恰好能让某个潜在听众听到的音量,低语了一句:
“地窖的门……似乎需要点特别的东西才能打开。”
这句话没头没尾,仿佛只是他探索过程中的随口抱怨。但他知道,丁程鑫一定能听懂。地窖那扇门后的秘密,对方必然知晓。这句话,既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暗示——我知道那里有东西,而打开它,可能需要你的“帮助”,或者……你的“祭品”。
说完,他不再停留,推开木门,走进了外面依旧阴沉的天光下。
在他身后,工具间的阴影深处,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雾缓缓涌动,丁程鑫那苍白的面容在黑雾中若隐若现,幽绿的瞳孔死死盯着马嘉祺离去的方向,里面充满了复杂难明的情绪。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那一丝温热、香甜的血腥气。
“代价……特别的东西……”他嘶哑地重复着马嘉祺的话,周身的黑雾剧烈地翻腾起来,显示出他内心的极不平静。
马嘉祺沿着小径往回走,感受着身后那如芒在背的注视,以及左臂伤口处传来的、仿佛呼应着那注视的冰冷悸动。
他握紧了手中的铁钎,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更加清醒。
投饵已经完成。
接下来,就是等待鱼儿自己挣扎、试探,最终忍不住咬钩的时刻了。
而他有足够的耐心,也有足够的把握,在这场以血为引的危险游戏中,成为最后的赢家。古堡的阴影在他身后拉得很长,仿佛与他融为一体,共同构成了这片土地上新的、更深的谜团。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