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是红的。
云辞跪在祭坛玄冰上,看着血从祭品队列最前端一路蔓延,像朱砂滴入宣纸,洇透她膝下的积雪。十名少女,如今只剩她一个。
侍卫长提刀走来,刀尖拖曳的寒光扫过她低垂的眼睑。她攥紧袖中一枚褪色护身符——今早阿娘塞进她手心时,符纸还带着灶台的余温。
“北境第三百代恶神祭礼,终献——启!”
祭司的唱祷声刺破风雪。云辞闭上眼,听见箭矢破空的尖啸,以及人体倒地的闷响。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未降临。
她抬头,撞进一双深渊般的眼睛。
玄衣男子立于祭坛边缘,徒手捏碎了射向她的弩箭。碎冰晶从他指缝簌簌落下,衬得那双手骨节分明如白玉雕琢。
“监察使大人!”侍卫长慌忙跪倒,“此女乃最后祭品,若不死,恶神苏醒必将……”
“恶神?”风锁轻笑,靴底碾过地面积血,“你们真以为,喂他几具肉身就能镇住幽冥裂缝?”
他忽然俯身,指尖挑起云辞下颌。寒气顺着接触点窜遍她四肢百骸。
“何况她,”他端详她惨白的脸,“不像甘心赴死的人。”
杀戮在那一刻爆发。
黑影从殿顶坠落,弯刀划出银弧。侍卫长的头颅滚到云辞脚边,瞪圆的眼珠映出她惊惶的脸。
“灭口!一个不留!”刺客的吼声在神殿回荡。
风锁旋身抽剑,玄衣绽成一道墨云。剑锋所过之处,血雾喷溅,却在触及云辞前被无形气墙弹开。他竟在混战中为她撑开了结界。
“呆着别动。”他背对她斩断一支冷箭,语气冷得像冰。
可刺客太多了。一道毒镖穿透结界裂隙,直刺风锁后心!
云辞来不及思考。护身符在掌心发烫,黑雾自她指尖迸射,如毒蛇缠住镖刃——
“咔嚓!”
毒镖碎裂。风锁猛然回头,眼底掀起惊涛骇浪。他看见少女瞳仁掠过一瞬金芒,身后恶神石像的眼珠竟随之转动!
刺客溃散后,废墟里只剩风声呜咽。
风锁掐住云辞手腕,力道之大几乎捏碎她骨头:“恶神血脉早已灭绝,你为何能催动神力?”
“我不知道……”云辞颤抖着试图挣脱,脑中闪过无数碎片:幼时高烧不退却莫名自愈、触碰古经时浮现的陌生记忆……
他忽然扯开她衣领!锁骨下方,一枚赤蝶胎记灼灼如血。
“果然。”风锁冷笑,“三百年前被诛杀的恶神羽燎,化身印记就是赤蝶。”
他剑尖抵住她心口,她却突然抓住剑刃。血顺着指缝滴落,她却感觉不到疼。
“那你更该杀我了。”云辞仰头看他,嘴角勾起诡谲的弧度,“可惜啊风锁大人——你的心魔契,正在我体内跳动呢。”
她扯开自己前襟,心口处一道金纹正与他剑柄烙印同频闪烁!
风锁瞳孔骤缩。这是除魔师与心魔共生的禁忌之契,一方死,另一方必遭反噬。
“谁种下的契?!”他怒吼。
云辞轻笑,泪却滑落:“我也想知道……为何我关于前半生的记忆,全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