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耀文在客院用了顿食不知味的早膳。炙羊肉火候过了,蹄髈也油腻得让他反胃,远不如军中大锅灶来得痛快。他烦躁地扔下筷子,只觉得这王府处处透着憋屈。
刘耀文走,出去转转!
他领着自己从侯府带来的两个亲随,大摇大摆地在轩王府里逛了起来。
轩王府占地颇广,亭台楼阁精巧雅致,却总透着一股过于沉寂的气息。下人不多,见到他都远远避让,恭敬行礼,眼神里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疏离和探究。
刘耀文心里那股邪火又冒了上来。怎么,都当他是个外人?还是个不受待见的外人?
行至花园,见几个仆役正慢吞吞地修剪花枝,一副懒散模样。刘耀文停下脚步,双手抱胸,冷冷道:
刘耀文“这都什么时辰了?活干成这样,王府是白养你们的?”
那几个仆役一愣,显然没料到这位新来的“侯爷夫人”会突然发难。一个看似管事的上前,赔着笑道:
万能人物“小侯爷息怒,王爷仁厚,向来体恤我等……”
刘耀文仁厚?
刘耀文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刘耀文仁厚就是让你们偷奸耍滑的理由?小爷我不管以前什么规矩,既然我进了这门,就得按我的规矩来!今日之内,把这园子给我收拾利索了,否则统统滚蛋!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战场上磨砺出的杀伐之气,眼神锐利如刀。那几个仆役顿时噤若寒蝉,连声称是,手忙脚乱地干了起来。
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了王府。下人们这才意识到,这位年纪轻轻的小侯爷,恐怕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刘耀文一路走,一路挑刺。库房管理松散,账目不清不楚;护卫巡逻懈怠,形同虚设。他越看越气,
这哪像个王府?简直是个筛子!皇兄把这么个烂摊子塞给他,到底是何居心?
他径直闯到账房,把账本摔在管事面前,一条条质问亏空和糊涂账。账房管事是王府老人,仗着几分资历,起初还想搪塞,被刘耀文几句戳破要害,顿时汗如雨下,瘫软在地。
万能人物王爷……王爷从未如此苛责过下人……(管事颤声辩解)
刘耀文那是王爷性子好!(刘耀文冷笑),“可小爷我不是菩萨!从今日起,所有账目三日一核,错一处,罚半月例钱;亏空超过十两,直接送官!”
他雷厉风行,一个上午便将王府内外整顿了一遍,立下了严苛的新规矩。整个王府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人人自危。
动静自然传到了宋亚轩耳中。
长青一边伺候他喝药,一边忧心忡忡地禀报
长青王爷,小侯爷这般……是否太过急躁了些?底下人难免怨声载道。
宋亚轩安静地喝完药,用清水漱了口,才缓缓道:
宋亚轩他做得对。
长青一愣。
王府这些年,确是松懈了
宋亚轩望着窗外,目光悠远
宋亚轩我无心也无力管束,由得他们散漫。如今有人愿意管,是好事。”
长青可是……
宋亚轩无妨。
”宋亚轩轻轻咳嗽两声,
宋亚轩他心中有气,总要找个地方发泄。由他去吧。只要不出格,不必阻拦。
午后,刘耀文处理完一堆琐事,胸中闷气稍解,却又生出几分无聊。这王府死气沉沉,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他鬼使神差地,又溜达回了主院。
刚进院门,就听见一阵悠扬的琴声。琴音淙淙,如清泉流淌,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孤寂和忧伤,与这秋日的萧瑟莫名契合。
他放轻脚步,走到窗边。
只见宋亚轩披着一件月白的外袍,坐在廊下,正低头抚琴。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落在他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身影。他弹得很专注,长睫低垂,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也格外脆弱。
刘耀文靠在廊柱上,静静地听着。他不懂音律,却也能感受到那琴声里的宁静。一时间,上午的烦躁和戾气,竟奇异地被抚平了些。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宋亚轩抬起头,似乎才注意到他,微微一怔,随即恢复平静
宋亚轩小侯爷。
刘耀文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走上前,目光落在古琴上:
刘耀文你还会这个?
宋亚轩闲来无事,聊以自娱罢了。
宋亚轩轻抚琴弦
宋亚轩粗陋技艺,让小侯爷见笑了。
刘耀文还行。
”刘耀文干巴巴地评价了一句,在他旁边的石凳上坐下,顿了顿,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刘耀文我上午处置了些人,你没意见?
宋亚轩抬眼看他,目光清澈:
宋亚轩王府既由小侯爷掌管,自然依小侯爷的规矩。
他的回答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全然的放任。刘耀文看着他,突然觉得有些看不懂这个人了。
他明明虚弱得一阵风就能吹倒,却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皇权、婚姻、甚至这偌大的家业,在他眼里,都如同过眼云烟。
刘耀文心里那点刚刚平息的别扭,又冒了出来。他哼了一声,站起身:
刘耀文没意思!我出去骑马!
说完,也不等宋亚轩回应,便转身大步离开。
宋亚轩望着他消失在月洞门外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拨动了一根琴弦,发出一个单调的音。
良久,他极轻地自语:
宋亚轩年轻真好……
可以这般肆意,这般鲜活。不像他,连情绪都成了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