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的并盛超市，人潮比平时多了一倍。
“真的不用帮忙吗？”纲吉站在超市入口，第无数次问出这句话。他手里攥着妈妈给的购物清单，看着身旁跃跃欲试的夏小宝，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十分钟前，他在家门口“偶遇”了拎着空购物袋、一脸迷茫的夏小宝。她说妈妈让她来买晚饭食材，但完全不认识路。
于是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没问题的！”夏小宝用力点头，蜜糖色的马尾在脑后晃了晃，“妈妈说今晚要做汉堡肉，我已经记住要买什么了！”
她推起一辆购物车，动作流畅自然——直到金属把手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纲吉眼皮跳了跳。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正确的。
在蔬菜区，夏小宝拿起一颗西红柿仔细端详时，指尖不小心陷进了果肉里。粉红色的汁液顺着她的指缝滴下来，她看着手里破掉的西红柿，整个人僵在原地。
“对、对不起！”她慌慌张张地想把它放回货架，结果手一滑——
整盒西红柿从三层高的货架边缘被碰了下来。
“小心！”
纲吉下意识想冲过去接，但有人动作更快。
夏小宝几乎是在盒子倾斜的瞬间就伸出了手。她没去接盒子，而是单手稳稳托住了货架边缘——那个装满至少三十斤各种蔬菜的、一米多宽的金属货架。
货架晃了晃，停住了。几颗滚落的洋葱被她用另一只空闲的脚轻轻一挑，精准地踢回了货架下层。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
周围准备过来帮忙的大妈张大嘴巴，手里举着的芹菜忘了放下。
“呼……”夏小宝松了口气，小心地松开托着货架的手，转头对纲吉露出一个“好险”的笑容，“差点就闯祸了呢。”
纲吉看着货架上被她手指按住的地方，那里有两个浅浅的凹陷。他默默把“这已经是闯祸了”这句话咽了回去。
肉类区是另一场灾难。
“绞肉……绞肉……”夏小宝踮着脚在冷柜前寻找，鼻尖几乎贴在玻璃上。终于找到目标后，她伸手去拿保鲜膜包装的绞肉——
“噗嗤。”
保鲜膜被她捏破了。
新鲜的猪绞肉从破口挤出来，沾了她满手。她呆呆地看着自己油乎乎的手掌，又看看破掉的包装，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对不——”
“没事！这个我们买走！”纲吉眼疾手快地把那包破掉的绞肉扔进购物车，又从旁边抓了两包完好的塞进去，“反正都要用的！多买点！”
夏小宝吸了吸鼻子，用没沾油的手背擦了擦眼角：“泽田同学真好……”
接下来的购物过程，纲吉全程保持高度警惕。
夏小宝拿酱油时，他提前说“我来拿”；她找鸡蛋时，他抢先把鸡蛋盒放进推车；就连选葱的时候，他都小心翼翼地从她手中接过购物清单，说“这个我认识，让我来找”。
购物车以诡异的速度被填满。除了食材，还多了许多纲吉根本没打算买的东西——比如夏小宝看到特价标签就忍不住拿的布丁，还有她认为“泽田同学可能会喜欢”的草莓味牛奶。
“是不是买太多了？”她终于后知后觉地看着堆成小山的购物车。
纲吉刚想点头，就看到她推车的手微微用力，那辆满载的购物车轻飘飘地转了个弯，朝着收银台滑去，轮子甚至没发出多少声音。
收银台前排着长队。轮到他们时，收银员阿姨笑眯眯地看着夏小宝：“小姑娘力气真大呀，一个人推这么多。”
夏小宝不好意思地笑笑：“还好啦。”
纲吉在旁边默默看着她把一袋十公斤的大米单手拎上传送带，动作轻松得像在拿一袋面包。
结完账，两人拎着鼓鼓囊囊的购物袋走出超市。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
“今天真的谢谢你了。”夏小宝认真地说，两个大购物袋在她手里轻得像空盒子，“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用谢……”纲吉拎着自己家的袋子，手臂已经开始发酸。他看着她手里明显更重的那两个袋子，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分一点给我——”
话没说完，夏小宝忽然停下脚步。
“啊，”她看着马路对面，眼睛亮起来，“那家的可丽饼看起来好好吃。”
下一秒，她毫无预兆地朝着马路对面小跑过去——手里还拎着那两个加起来至少三十公斤的购物袋。
“等、等一下！看车啊！”
纲吉吓得魂飞魄散。一辆自行车正从拐角处骑出来。
夏小宝听到喊声，下意识地回头，脚下却被路边凸起的砖块绊到。
“哇！”
她向前扑去。
购物袋脱手飞出的瞬间，纲吉的心脏停跳了半拍。不是担心她摔倒——是担心那些袋子里飞出来的瓶瓶罐罐砸到路人！
但夏小宝的反应快得离谱。
她在失去平衡的瞬间就调整了姿势，不是用手撑地，而是伸出脚背——轻轻一勾，即将落地的购物袋稳稳停在了她脚背上。同时她身体一转，另一只手在地面一撑，整个人像猫一样轻盈地转了半圈，稳稳蹲住。
两个购物袋在她脚背上晃了晃，安然无恙。
骑自行车的中学生傻眼了，捏着刹车停在路边。
夏小宝蹲在地上，抬头看向脸色惨白的纲吉，露出一个有点不好意思的笑：
“抱歉抱歉，我太急了。”
她说着，单手就把脚背上的购物袋拎了起来，站起身拍拍裙子上的灰，朝纲吉走过来。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蜜糖色的头发在风里轻轻飘动。她走到纲吉面前，从其中一个袋子里掏了掏，拿出一盒刚才偷偷多买的布丁，塞进他手里。
“这个给你，”她笑着说，琥珀色的眼睛弯成月牙，“谢谢你今天陪我。”
纲吉看着手里冰凉凉的布丁盒，又看看她沾了点灰尘却依然明亮的笑脸。
他忽然觉得，手臂的酸痛，还有这一下午的心惊胆战——
好像都值得了。
“……嗯。”他低下头，小声应道。
两人继续往家的方向走。纲吉偷偷看了一眼身旁哼着不知名小调的少女，悄悄把布丁盒握紧了些。
超市购物好像也不坏。
虽然可能会折寿几年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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