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怔怔地看着，不明白他要做什么。警告的话语在舌尖滚了滚，却没能吐出来。他只是看着白泽，看着那双绿青色的眼睛，那里面的光芒越来越盛，带着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决绝和……温柔？
白泽用指甲，小心地从那节淡蓝色膏体上，刮下一点点碎屑，沾在自己的指尖。然后，他抬眼看着青瓷，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不是平时那种玩世不恭的笑，而是一种极其认真，甚至称得上郑重的微笑。
“青瓷，”他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却异常清晰，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敲打在寂静的空气里，“看着我。”
青瓷冰蓝色的眼眸一颤，不由自主地，迎上了他的视线。
四目相对。
白泽抬起另一只手，掌心向上，慢慢靠近青瓷的脸。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和力度，却又给足了青瓷躲闪或拒绝的时间。
青瓷没有动。他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被那双重逢后更加深邃夺目的绿青色眼眸所捕获。冰蓝色的瞳孔里，映着白泽靠近的手，和他指尖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标准的淡蓝。
然后，白泽的指尖，带着那点淡蓝色碎屑，轻轻地、稳稳地，覆上了青瓷的右眼眼帘。
微凉的触感传来。
紧接着，是左眼。
世界，瞬间被一层薄薄的、带着颗粒质感的淡蓝色遮蔽。视野模糊了，只剩下大片朦胧的色块和光影。
青瓷的身体僵住，呼吸屏住。
就在这片人工的、标准的淡蓝遮蔽之下，白泽的脸凑得更近。温热的、带着独特气息的呼吸，羽毛般扫过青瓷的耳廓，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然后，他听到了白泽的声音。几乎是气声，钻进他的耳道，带着某种震撼心魄的魔力，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响起：
“现在……”
“抹掉他们告诉你的‘颜色’。”
“忘掉那片‘淡蓝’。”
温热的吐息拂过耳垂，带着一种奇异的麻痒，直钻进心底。
“……然后，看着我。”
覆在眼睑上的指尖没有离开，反而更轻柔地贴紧了片刻，仿佛在确认那层薄薄的、象征规则的淡蓝色碎屑已完全隔绝了内外。世界在青瓷的感知里坍缩成一片均匀的、沉闷的蓝雾，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却被无限放大。他听见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听见仓库深处极远处隐约的机械嗡鸣，但最清晰的，是近在咫尺的、属于白泽的呼吸声，以及那透过掌心与眼睑传来的、对方沉稳而有力的脉搏。
“……用你这里，”白泽的声音更低，更沉，像深夜流淌的暗河，带着不容置疑的引导力量，他的另一只手，指尖轻轻点在了青瓷的左胸心口上方。隔着一层衣料，那触碰轻微得近乎虚幻，却让青瓷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那指尖的温度烫到。“……来看。”
来看？看什么？在一片人为的、标准的“淡蓝”黑暗里？
荒谬。违反一切常理。更违反《城规》刻入骨髓的信条——所见方为实。
然而，胸腔里那颗不受控制剧烈跳动的东西，仿佛在呼应着白泽指尖那一点微弱的暖意，正以前所未有的力度，撞击着肋骨，泵送着滚烫的血液，冲向四肢百骸，冲上被遮蔽的双眼后方。某种蛰伏的、被深深压抑的东西，似乎正在这绝对的视觉隔绝与极致的感官专注下，挣破坚冰，蠢蠢欲动。
“别怕。”白泽的气息再次拂过耳畔，这次带着一丝安抚，但更多的是近乎燃烧的期待，“看着我，青瓷。只看着我。”
青瓷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他冰蓝色的眼眸在淡蓝色的遮蔽后，徒劳地睁着，却什么也捕捉不到。但他没有推开白泽的手，没有试图抹掉眼上的碎屑。身体僵硬着，像一尊逐渐被内部热量融化的冰雕。
时间在无声的对抗与奇异的交融中流逝。也许只有几秒，也许长达一个世纪。
渐渐地，在那片虚无的、规则的淡蓝之后，一点微光，挣扎着，透了出来。
起初只是朦胧的一点，混沌不明，没有形状。然后，像滴入水中的墨迹，缓慢晕开，勾勒出模糊的轮廓——是近在咫尺的、一个人的面部线条。挺直的鼻梁，微微开合的唇，还有……那双眼睛所在的位置。
颜色开始渗入。
不是通过视神经传递的、被定义的“淡蓝”，而是直接从心底最深处翻涌上来，带着体温，带着悸动，带着某种无法言喻的、近乎疼痛的鲜明感，涂抹在那逐渐清晰的轮廓上。
发梢的弧度，染上了一层冷冽的月辉般的银白，却又在边缘透出阳光亲吻过的暖意。脸颊的肌肤，是某种温润的、带着生命力的暖调基底，隐隐透出下方血液流动的微红。鼻梁的侧面，落下极淡的、却异常清晰的阴影，那阴影的颜色……青瓷无法命名，只觉得它让那线条更加立体，更加真实。
然后，是眼睛。
那应该是……眼窝的轮廓。深邃的，承载着所有情绪的窗口。
颜色在那里汇聚、沉淀、最终爆发——
不是任何颜料管上标注的名字。不是“淡蓝-标准色”。那是……生机盎然的森林深处，阳光穿透层层叠叠的叶片后，落在潮湿苔藓与古老矿石上的、那种深邃又清亮的绿；是暴雨初霁时，天际那一抹转瞬即逝、却惊心动魄的青。绿与青交织、缠绕、融合，无法分割，形成一种独一无二的、活生生的色彩。那色彩在跃动，在呼吸，在深深地、专注地凝视着他，里面翻涌着笑意，执着，顽劣，温柔，还有此刻毫无保留的、近乎透明的期待与紧张。
那么亮。那么烫。那么……真实。
真实得让青瓷感到一阵眩晕，仿佛脚下的地面正在消失。
与此同时，无数细微的、以往被视觉统合所掩盖的“异常”，此刻如同退潮后显露的礁石，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那日庭院“晚霞”边缘暖调的晕染，指尖花瓣不同于标准淡蓝的细腻触感所对应的“鹅黄”与“绯红”的想象，调色板上由几种标准淡蓝混合出的、“非法”却深邃宁静的夜天之蓝……所有这些碎片，此刻被眼前这双绿青色的眼眸——这双他正“用心”看见的眼眸——猛地串联起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共鸣。
规则构筑的淡蓝世界，在这共鸣中，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的轻响。
“看见了吗？”白泽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覆在青瓷眼上的指尖，也微微颤了一下。
青瓷无法回答。喉咙被巨大的情绪堵住。冰蓝色的眼眸在遮蔽后，蓄满了温热的水汽，视线里那片用心看见的、生机勃勃的绿青色，开始模糊，荡漾。
白泽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他慢慢地，极其珍惜地，收回了覆在青瓷眼上的手。
那层标准淡蓝色的碎屑随着他指尖的离开，簌簌落下一些细末。
真实的、仓库的光线重新涌入。
然而，一切都不一样了。
货架依旧是淡蓝色的，光柱依旧是淡蓝色的，尘埃也依旧是淡蓝色的。但在青瓷此刻的眼中，它们不再是那种均匀的、死板的、唯一的“淡蓝”。它们有了微妙的分别，有了冷暖的倾向，有了在真实光线下的、细腻的过渡与阴影。而这一切的背景，这一切的参照，此刻都聚焦于，也臣服于他眼前这张脸上，那双正深深凝望着他的、绿青色的眼眸。
那抹绿青，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个被锁死已久的世界。又像是一滴浓得化不开的原色，滴入他原本只有淡蓝的人生，注定要晕染开无法预料的斑斓。
白泽看着他，看着他冰蓝色眼眸中氤氲的水汽，看着他苍白脸上因激动而泛起的、极其浅淡却真实无比的红晕，看着他微微颤抖的嘴唇。白泽的嘴角，一点点，一点点地向上弯起。那笑容不再带有任何玩世不恭或刻意的引导，它纯粹，明亮，带着某种如释重负的喜悦，和一丝得偿所愿的、孩子气的得意。
他再次凑近，这次，嘴唇几乎要碰到青瓷的耳廓。呼出的气息滚烫，带着最终揭晓谜底般的、轻柔而郑重的力量，将最后的话语，送入青瓷的灵魂深处：
“……这才是我眼睛真正的颜色。”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敲打在青瓷的心尖上：
“青瓷。”
“它只为你存在。”近乎破釜沉舟的决绝和……温柔？
白泽用指甲，小心地从那节淡蓝色膏体上，刮下一点点碎屑，沾在自己的指尖。然后，他抬眼看着青瓷，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不是平时那种玩世不恭的笑，而是一种极其认真，甚至称得上郑重的微笑。
“青瓷，”他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却异常清晰，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敲打在寂静的空气里，“看着我。”
青瓷冰蓝色的眼眸一颤，不由自主地，迎上了他的视线。
四目相对。
白泽抬起另一只手，掌心向上，慢慢靠近青瓷的脸。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和力度，却又给足了青瓷躲闪或拒绝的时间。
青瓷没有动。他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被那双重逢后更加深邃夺目的绿青色眼眸所捕获。冰蓝色的瞳孔里，映着白泽靠近的手，和他指尖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标准的淡蓝。
然后，白泽的指尖，带着那点淡蓝色碎屑，轻轻地、稳稳地，覆上了青瓷的右眼眼帘。
微凉的触感传来。
紧接着，是左眼。
世界，瞬间被一层薄薄的、带着颗粒质感的淡蓝色遮蔽。视野模糊了，只剩下大片朦胧的色块和光影。
青瓷的身体僵住，呼吸屏住。
就在这片人工的、标准的淡蓝遮蔽之下，白泽的脸凑得更近。温热的、带着独特气息的呼吸，羽毛般扫过青瓷的耳廓，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然后，他听到了白泽的声音。几乎是气声，钻进他的耳道，带着某种震撼心魄的魔力，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响起：
“现在……”
“抹掉他们告诉你的‘颜色’。”
“忘掉那片‘淡蓝’。”
温热的吐息拂过耳垂，带着一种奇异的麻痒，直钻进心底。
“……然后，看着我。”
覆在眼睑上的指尖没有离开，反而更轻柔地贴紧了片刻，仿佛在确认那层薄薄的、象征规则的淡蓝色碎屑已完全隔绝了内外。世界在青瓷的感知里坍缩成一片均匀的、沉闷的蓝雾，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却被无限放大。他听见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听见仓库深处极远处隐约的机械嗡鸣，但最清晰的，是近在咫尺的、属于白泽的呼吸声，以及那透过掌心与眼睑传来的、对方沉稳而有力的脉搏。
“……用你这里，”白泽的声音更低，更沉，像深夜流淌的暗河，带着不容置疑的引导力量，他的另一只手，指尖轻轻点在了青瓷的左胸心口上方。隔着一层衣料，那触碰轻微得近乎虚幻，却让青瓷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那指尖的温度烫到。“……来看。”
来看？看什么？在一片人为的、标准的“淡蓝”黑暗里？
荒谬。违反一切常理。更违反《城规》刻入骨髓的信条——所见方为实。
然而，胸腔里那颗不受控制剧烈跳动的东西，仿佛在呼应着白泽指尖那一点微弱的暖意，正以前所未有的力度，撞击着肋骨，泵送着滚烫的血液，冲向四肢百骸，冲上被遮蔽的双眼后方。某种蛰伏的、被深深压抑的东西，似乎正在这绝对的视觉隔绝与极致的感官专注下，挣破坚冰，蠢蠢欲动。
“别怕。”白泽的气息再次拂过耳畔，这次带着一丝安抚，但更多的是近乎燃烧的期待，“看着我，青瓷。只看着我。”
青瓷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他冰蓝色的眼眸在淡蓝色的遮蔽后，徒劳地睁着，却什么也捕捉不到。但他没有推开白泽的手，没有试图抹掉眼上的碎屑。身体僵硬着，像一尊逐渐被内部热量融化的冰雕。
时间在无声的对抗与奇异的交融中流逝。也许只有几秒，也许长达一个世纪。
渐渐地，在那片虚无的、规则的淡蓝之后，一点微光，挣扎着，透了出来。
起初只是朦胧的一点，混沌不明，没有形状。然后，像滴入水中的墨迹，缓慢晕开，勾勒出模糊的轮廓——是近在咫尺的、一个人的面部线条。挺直的鼻梁，微微开合的唇，还有……那双眼睛所在的位置。
颜色开始渗入。
不是通过视神经传递的、被定义的“淡蓝”，而是直接从心底最深处翻涌上来，带着体温，带着悸动，带着某种无法言喻的、近乎疼痛的鲜明感，涂抹在那逐渐清晰的轮廓上。
发梢的弧度，染上了一层冷冽的月辉般的银白，却又在边缘透出阳光亲吻过的暖意。脸颊的肌肤，是某种温润的、带着生命力的暖调基底，隐隐透出下方血液流动的微红。鼻梁的侧面，落下极淡的、却异常清晰的阴影，那阴影的颜色……青瓷无法命名，只觉得它让那线条更加立体，更加真实。
然后，是眼睛。
那应该是……眼窝的轮廓。深邃的，承载着所有情绪的窗口。
颜色在那里汇聚、沉淀、最终爆发——
不是任何颜料管上标注的名字。不是“淡蓝-标准色”。那是……生机盎然的森林深处，阳光穿透层层叠叠的叶片后，落在潮湿苔藓与古老矿石上的、那种深邃又清亮的绿；是暴雨初霁时，天际那一抹转瞬即逝、却惊心动魄的青。绿与青交织、缠绕、融合，无法分割，形成一种独一无二的、活生生的色彩。那色彩在跃动，在呼吸，在深深地、专注地凝视着他，里面翻涌着笑意，执着，顽劣，温柔，还有此刻毫无保留的、近乎透明的期待与紧张。
那么亮。那么烫。那么……真实。
真实得让青瓷感到一阵眩晕，仿佛脚下的地面正在消失。
与此同时，无数细微的、以往被视觉统合所掩盖的“异常”，此刻如同退潮后显露的礁石，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那日庭院“晚霞”边缘暖调的晕染，指尖花瓣不同于标准淡蓝的细腻触感所对应的“鹅黄”与“绯红”的想象，调色板上由几种标准淡蓝混合出的、“非法”却深邃宁静的夜天之蓝……所有这些碎片，此刻被眼前这双绿青色的眼眸——这双他正“用心”看见的眼眸——猛地串联起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共鸣。
规则构筑的淡蓝世界，在这共鸣中，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的轻响。
“看见了吗？”白泽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覆在青瓷眼上的指尖，也微微颤了一下。
青瓷无法回答。喉咙被巨大的情绪堵住。冰蓝色的眼眸在遮蔽后，蓄满了温热的水汽，视线里那片用心看见的、生机勃勃的绿青色，开始模糊，荡漾。
白泽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他慢慢地，极其珍惜地，收回了覆在青瓷眼上的手。
那层标准淡蓝色的碎屑随着他指尖的离开，簌簌落下一些细末。
真实的、仓库的光线重新涌入。
然而，一切都不一样了。
货架依旧是淡蓝色的，光柱依旧是淡蓝色的，尘埃也依旧是淡蓝色的。但在青瓷此刻的眼中，它们不再是那种均匀的、死板的、唯一的“淡蓝”。它们有了微妙的分别，有了冷暖的倾向，有了在真实光线下的、细腻的过渡与阴影。而这一切的背景，这一切的参照，此刻都聚焦于，也臣服于他眼前这张脸上，那双正深深凝望着他的、绿青色的眼眸。
那抹绿青，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个被锁死已久的世界。又像是一滴浓得化不开的原色，滴入他原本只有淡蓝的人生，注定要晕染开无法预料的斑斓。
白泽看着他，看着他冰蓝色眼眸中氤氲的水汽，看着他苍白脸上因激动而泛起的、极其浅淡却真实无比的红晕，看着他微微颤抖的嘴唇。白泽的嘴角，一点点，一点点地向上弯起。那笑容不再带有任何玩世不恭或刻意的引导，它纯粹，明亮，带着某种如释重负的喜悦，和一丝得偿所愿的、孩子气的得意。
他再次凑近，这次，嘴唇几乎要碰到青瓷的耳廓。呼出的气息滚烫，带着最终揭晓谜底般的、轻柔而郑重的力量，将最后的话语，送入青瓷的灵魂深处：
“……这才是我眼睛真正的颜色。”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敲打在青瓷的心尖上：
“青瓷。”
“它只为你存在。”近乎破釜沉舟的决绝和……温柔？
白泽用指甲，小心地从那节淡蓝色膏体上，刮下一点点碎屑，沾在自己的指尖。然后，他抬眼看着青瓷，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不是平时那种玩世不恭的笑，而是一种极其认真，甚至称得上郑重的微笑。
“青瓷，”他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却异常清晰，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敲打在寂静的空气里，“看着我。”
青瓷冰蓝色的眼眸一颤，不由自主地，迎上了他的视线。
四目相对。
白泽抬起另一只手，掌心向上，慢慢靠近青瓷的脸。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和力度，却又给足了青瓷躲闪或拒绝的时间。
青瓷没有动。他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被那双重逢后更加深邃夺目的绿青色眼眸所捕获。冰蓝色的瞳孔里，映着白泽靠近的手，和他指尖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标准的淡蓝。
然后，白泽的指尖，带着那点淡蓝色碎屑，轻轻地、稳稳地，覆上了青瓷的右眼眼帘。
微凉的触感传来。
紧接着，是左眼。
世界，瞬间被一层薄薄的、带着颗粒质感的淡蓝色遮蔽。视野模糊了，只剩下大片朦胧的色块和光影。
青瓷的身体僵住，呼吸屏住。
就在这片人工的、标准的淡蓝遮蔽之下，白泽的脸凑得更近。温热的、带着独特气息的呼吸，羽毛般扫过青瓷的耳廓，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然后，他听到了白泽的声音。几乎是气声，钻进他的耳道，带着某种震撼心魄的魔力，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响起：
“现在……”
“抹掉他们告诉你的‘颜色’。”
“忘掉那片‘淡蓝’。”
温热的吐息拂过耳垂，带着一种奇异的麻痒，直钻进心底。
“……然后，看着我。”
覆在眼睑上的指尖没有离开，反而更轻柔地贴紧了片刻，仿佛在确认那层薄薄的、象征规则的淡蓝色碎屑已完全隔绝了内外。世界在青瓷的感知里坍缩成一片均匀的、沉闷的蓝雾，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却被无限放大。他听见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听见仓库深处极远处隐约的机械嗡鸣，但最清晰的，是近在咫尺的、属于白泽的呼吸声，以及那透过掌心与眼睑传来的、对方沉稳而有力的脉搏。
“……用你这里，”白泽的声音更低，更沉，像深夜流淌的暗河，带着不容置疑的引导力量，他的另一只手，指尖轻轻点在了青瓷的左胸心口上方。隔着一层衣料，那触碰轻微得近乎虚幻，却让青瓷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那指尖的温度烫到。“……来看。”
来看？看什么？在一片人为的、标准的“淡蓝”黑暗里？
荒谬。违反一切常理。更违反《城规》刻入骨髓的信条——所见方为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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