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蓝色监狱的球员宿舍却并不安静。经历了晚上的小型比赛和安岳,那个突如其来的“受伤”插曲后,几个人聚在洁世一和蜂乐迴的房间里,话题不由自主地围绕着那个神秘的清洁工展开。
“话说回来,安岳那家伙,踢得还真不赖啊!”蜂乐迴盘腿坐在床上,眼睛发亮,“虽然动作有点奇怪,但平衡感超好,转身超快的!”
洁世一点点头:“嗯,尤其是他的身体控制能力,非常出色。在被国神撞到之前,他那个拉球转身,重心稳得不可思议。”他看向国神,“国神,你觉得呢?”
国神炼介抱着臂靠在墙边,脸上还带着点撞伤人的歉意,但语气肯定:“力量是弱项,但柔韧性和敏捷性是我见过的人里顶尖的。那种卸力的本能,很特别。”
千切豹马用毛巾擦着还在滴水的红发,加入了讨论:“他的绝对速度不算顶级,但瞬间启动和变向的那一下,非常犀利。而且……”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他对空间的感知好像不一样,总能找到缝隙钻过去。”
“嗯……”凪诚士郎瘫在角落的懒人沙发里,像一滩液态生物,慢悠悠地补充,“……球感很好。不像初学者。为什么扫地?”这依旧是他最大的疑问。
这时,房门被推开,刚刚结束加练的糸师凛带着一身冷气走进来拿东西,恰好听到后半句,他冷哼一声:“你们在说那个打扫卫生的?花里胡哨的动作,在真正的对抗里毫无意义。”虽然这么说,但他脑海里也闪过了安岳那几个轻盈摆脱的画面。
“凛,你别这么说嘛!”蜂乐反驳道,“他很有趣啊!”
御影玲王笑着打圆场,眼中却闪着精明的光:“抛开风格不谈,他展现出的运动天赋是实打实的。绘心先生不正是要挖掘各种可能性的‘原石’吗?”
“玲王说得对。”洁世一像是下定了决心,眼神坚定起来,“我们不能忽视任何可能性。安岳他……也许只是缺少一个机会和正确的引导。他的天赋,不应该被浪费在打扫卫生上。”
“没错没错!”蜂乐立刻举手赞成,“我们告诉绘心先生吧!让他也来踢球!”
这个提议得到了在场大多数人的认同。
就连糸师凛也没再出言反对,只是嗤笑一声,算是默认。
连二子一挥和乌旅人这些也在场或路过听到讨论的人,也都对那个能引起这么多主力队员关注的清洁工产生了些许好奇。
“他那种独特的身体运用方式,或许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反应。”玲王总结道。
于是,一群一心只想追求最强足球、神经大条的直男们,就这样兴致勃勃地达成了共识:要向蓝色监狱的最高统帅绘心甚八推荐这位“被埋没的天才清洁工”,完全没意识到他们正在策划将一位女扮男装的前花滑冠军,拖入这个残酷的男性竞争漩涡。
在宿舍楼的另一边,完全不知情的安约,正对着针线盒,笨手笨脚地尝试缝补那件崩开的束胸,嘴里还在小声抱怨着质量差和价格贵。
她更不知道,在监控室的另一端,绘心甚八或许早已通过无处不在的摄像头,注意到了这个“特别”的清洁工,正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第二天上午,训练间隙。
绘心甚八的办公室里,洁世一、蜂乐迴、千切豹马、凪诚士郎、御影玲王,甚至连国神炼介和糸师凛也来了,一群人七嘴八舌地描述了昨晚安岳在球场上的表现。
绘心甚八坐在屏幕后,手指交叉支着下巴,听着他们的叙述,镜片后的眼睛看不出情绪。
“哦?能被你们这么多人同时注意到,甚至给出正面评价……”绘心的声音带着感兴趣的玩味,“一个清洁工?这倒是有意思。”
他调出了昨晚训练场边缘监控拍下的模糊画面,快进着看了几个安约带球、转身的片段。
虽然画质不高,但那不同于常规足球训练出身的身法和协调性,依旧引起了他的注意。
“独特的运动模式……将其他领域的身体控制力投射到足球上么……”绘心低声自语,随即做出了决定,“好吧,我去见见这个安岳。”
“我们也去!”蜂乐立刻喊道,其他几人也纷纷点头,他们都想亲眼看看绘心会如何对待这个他们“发掘”出来的天才。
于是,蓝色监狱里堪称最豪华的“搜寻团”形成了——以最高统帅绘心甚八为首,身后跟着一群核心球员,浩浩荡荡地朝着工作人员休息区走去。
此时,安约正坐在休息区角落的小桌子旁,利用短暂的休息时间吃东西。她依旧穿着宽大的深蓝色工作服,帽子压得很低,小心翼翼地吃着简单的饭团,尽量不引起任何注意。
束胸被她紧紧束好,经过昨晚的意外和早上的加固,她感觉更加拘束,但也稍微安心了一点。
她正小口吃着,忽然感觉周围安静了下来。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从门口传来。
她下意识地抬头,嘴里还叼着半口饭团,然后整个人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彻底僵住了。
只见绘心甚八那高大的身影正站在门口,他那没什么表情的脸和镜片后锐利的目光,直接锁定在了她身上。
而在绘心身后,洁世一、蜂乐迴、千切豹马、凪诚士郎、御影玲王、国神炼介、糸师凛……
几乎所有她叫得上名字、内心又有点害怕接触的天才球员,全都挤在那里,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怎么回事?!为什么绘心会来这里?!为什么他们都来了?!
安约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心脏疯狂地擂鼓。
她嘴里的饭团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卡在喉咙里,让她一阵窒息般的咳嗽,脸瞬间憋得通红。
她手忙脚乱地想把饭团藏起来,又想去压帽子,动作慌乱得可笑。
绘心甚八迈步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因为他的到来而惊慌失措,格外瘦小的“清洁工”。
“你,就是安岳?”绘心平淡无波的声音响起。
安约吓得猛地站了起来,差点带翻椅子,她死死低着头,手指紧张地揪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蝇:“是、是我……绘心先生……”
蜂乐在一旁兴奋地小声说:“绘心先生,就是他!他踢球很厉害的!”
洁世一也紧张地看着,期待绘心的反应。绘心没有理会旁人,只是继续盯着安约,缓缓说道:“我听说,你似乎拥有一些……有趣的才能。跟我来一趟吧。”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审判,让安约浑身一颤。
她不知道绘心到底知道了多少,也不知道这“跟我来一趟”意味着什么。
是暴露?是驱逐?还是……更糟?
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尤其是在弟弟安阳那纯粹好奇的目光中,安约感觉自己的伪装正在摇摇欲坠。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干得发疼,最终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是,绘心先生。”
安约跟着绘心甚八和那群天才球员,脚步虚浮地走向训练场。
她的大脑一片混乱,恐惧几乎要将她淹没。
但就在这片混乱中,一个从未有过的、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猛地劈中了她的思绪——
如果……如果我拼一把呢?
如果我一直这样伪装下去……
我是不是……也有可能……成为蓝色监狱的选手?!
这个想法让她浑身一震,恐惧、兴奋和巨大野心的战栗感从脊椎窜上来。
她想起了弟弟在球场上的耀眼,想起了自己偷偷练球时那份纯粹的快乐,更想起了被父母否定、被驱逐出家门的委屈和不甘。
凭什么我就不行?!
来到空旷的训练场,绘心甚八转过身,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展示给我看。让我看看他们口中的‘才能’。”
洁世一等人屏息凝神,紧张又期待地看着场中那个瘦小的身影。
安约深吸一口气,将帽子往下又压了压,走到一个足球前。
她没有选择常规的带球或射门,而是后退了几步,目光紧紧锁定着静止的足球。
在脚接触足球的瞬间,她的身体以一个极其迅猛且流畅的幅度旋转,支撑脚,摆动的腿则带着全身的扭转力量,狠狠地抽在足球的下侧偏外部位,她自己也在空中旋转了一圈。
只见足球离地后,并没有直线飞行,以一种违反常理的向内回旋的方式高速旋转,划出一道弧线,绕过了绘心事先让人放置的一个标志杆。
这还没完,在绕过标志杆后,它竟然在飞行势头将尽时,凭借着残留的旋转动能,划了一个小圈,又朝着安约起始位置的大致方向折返了回来。
一个近乎于回旋镖般的回旋球。
安岳又接着起跳,一个倒挂金钩把足球射入门中。
整个训练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颗违背了物理常识(在他们看来)的足球。
“这……这是什么?!”蜂乐迴第一个惊叫出来,眼睛瞪得溜圆。
“不可能的……这种旋转……”洁世一喃喃自语,大脑疯狂运转试图理解。
千切豹马倒吸一口凉气:“他是怎么让球转成那样的?!”
御影玲王也失去了平时的从容,脸上写满了震惊。凪诚士郎难得地完全睁开了眼睛,慢吞吞地说:“……骗人的吧。”
一向冷漠的糸师凛,眼神也彻底锐利起来,紧紧盯住了安约。
国神炼介更是看得愣住,他开始怀疑自己昨天是不是撞到了一个什么怪物。
绘心甚八镜片后的眼睛猛地闪过一道精光。
他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动作的核心,在于极致的身体旋转轴心稳定性和脚踝对球施加旋转的精准控制力。
这绝非普通足球训练能达到的境界,这更像是一种将其他领域顶尖身体技巧完美嫁接、转化到足球上的……
异质的天才!
安约保持着踢球后的姿势,微微喘着气,胸口因为激动和紧张而起伏。
她抬起头,隔着帽檐,勇敢地迎向绘心甚八审视的目光。
她知道,她赌上了自己隐藏的一切,展示了这个源自花滑三周跳训练中打磨出的、对旋转和身体控制极致理解的“怪物”球技。
她不知道绘心会如何决定,但此刻,她心中充满了豁出去的快意。
看吧,这就是我。即使离开了冰面,我依然拥有你们无法想象的能力!
绘心甚八沉默了几秒,训练场内落针可闻。
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兴奋: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安约,仿佛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宝。
“安岳,从明天起,你不用再做清洁工了。”
安约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绘心的嘴角勾起弧度:
“我给你一个机会。以候选者的身份,加入下一轮的选拔。”
“让我看看,你这份‘异常’的才能,究竟能在蓝色监狱走到哪一步!”
“别让我失望。”
安约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