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蓝色监狱的食堂人声鼎沸。安岳拿着工作人员专用的廉价餐券，打了份简单的定食。她刻意避开了人群，准备把饭带回宿舍吃。

就在她低着头快步往外走时，差点撞到一个人。抬头一看，是那个高大的白毛——凪诚士郎。他正慢吞吞地挪动着，似乎也在找位置。

安岳心里一紧，赶紧压低帽子，想从他身边绕过去。凪似乎瞥了她一眼，但没说什么。

安岳松了口气，快步离开食堂。她戴着耳机，里面没放音乐，只是用来隔绝外界。所以她没注意到，身后有个高大的身影，正懒洋洋地、却一步不落地跟着她。

她没回宿舍，而是绕了几圈，确认没人后，闪身进了基地边缘一个几乎废弃的、小型露天训练场。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

到了这里，她才稍微放松下来。她摘下帽子和耳机，随手放在旁边的长椅上，又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简单的运动T恤。束胸让她上半身看起来平坦，但摘下帽子后，那张过于清秀的脸和短短的金发在阳光下格外显眼。不过，单看打扮和利落的短发，确实像个瘦削的男孩。

她把从食堂打包的饭放在背包旁，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有些旧的足球。

她走到点球点，把球放好，后退几步。

深吸一口气，助跑，起脚。

“砰！”球精准地撞入球网死角。

她跑过去捡回球，又试了一次。这次换了角度。又进了。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遍遍地练习着点球，试图找回或者说，重新适应这种用脚来控制“物体”的感觉。汗水顺着她的额角滑落。

她不知道的是，在训练场的入口阴影处，凪诚士郎正静静地看着。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里，却难得地带着专注。

他看着安岳一次次将球送进球门，看着那不同于常规足球训练却异常有效的身体协调性。

“果然……”凪低声自语，“球感很好。动作有点奇怪，但很厉害。”

他觉得这很有趣。一个拥有这么好天赋的人，却在这里偷偷练习，还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看了一会儿，他打了个哈欠，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嗯……还是告诉玲王吧。”

他转过身，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练到浑身被汗水浸透，安岳才停下来。她走到长椅边，拿起已经凉透的午饭，默默地吃起来。餐盘里都是素菜，几乎看不到油腥。多年的花滑生涯，严格控制体重和体脂已经成了习惯，即使现在，她也下意识地选择这些。

快速吃完，她把空餐盒扔进旁边的大型移动垃圾桶里。这个训练场偏僻，垃圾需要自己处理。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拖起那个几乎和她差不多高的沉重垃圾桶，步履有些蹒跚地往外走。

垃圾桶的轮子发出沉闷的噪音。就在她拐过一个弯，准备前往垃圾集中点时，迎面撞上了两个人。

是蜂乐迴和洁世一。他们似乎刚结束加练，一边走一边讨论着刚才的战术。

“啊！是安岳！”蜂乐眼尖，立刻挥手打招呼。

安岳心里猛地一沉，抓着垃圾桶把手的手指都攥紧了。

她此刻刚运动完，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红晕，碎发被汗水黏在额角，穿着宽大的工装裤和T恤，看起来更加瘦弱，拖着巨大垃圾桶的样子显得有些吃力。

“你……你好。”她低着头，声音很小，希望他们赶紧走过去。

但蜂乐已经好奇地凑了过来：“你在倒垃圾吗？这个看起来好重啊，要不要帮忙？”他说着就要伸手。

“不用！”安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侧身挡住垃圾桶，动作幅度有点大，“我、我自己可以！”她不想再和任何球员有过多接触，尤其是这种会显得她“柔弱”的帮助。

洁世一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黑色的眼睛观察着安岳。

他注意到安岳通红的脸颊和脖颈上的汗珠，不像是仅仅因为拖动垃圾桶而产生的疲惫。

“你刚才……去训练了？”洁忽然开口问道。

安岳身体一僵，心脏差点跳出喉咙。“没、没有！只是……打扫出了很多汗！”她急忙否认，眼神躲闪。

蜂乐却没在意这个，他的注意力被别的东西吸引了。

他吸了吸鼻子，像小动物一样凑近安岳闻了闻，然后眨着大眼睛，天真又直接地说：“安岳，你流了好多汗，但是……味道一点都不臭诶，还有点香香的？你用的是什么沐浴露啊？”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在安岳头上。

她瞬间脸色由红转白，头皮发麻。

男人运动后的汗味和她因为体质和习惯使用的无香或淡香洗护用品产生的细微差别，竟然被蜂乐以这种毫不掩饰的方式点了出来。

“胡、胡说八道什么！”安岳又急又羞，耳朵尖都红透了，“是、是洗衣粉的味道！我、我去倒垃圾了！”

她再也顾不得许多，几乎是使出了全身力气，拖着沉重的垃圾桶，踉踉跄跄地从两人身边飞快“逃”走，背影充满了仓惶。

蜂乐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疑惑地歪了歪头：“我说错什么了吗？”

洁世一站在原地，眉头微微蹙起，他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