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教授的引荐，像一束光照进了他们尘埃遍布的厂房。很快，一家专注于前沿科技的风险投资机构——“启明资本”，派出了考察团队。
考察那天，整个团队都紧张到了极点。陈默一遍又一遍地检查着演示程序，硬件工程师将原型机的每一个接口都擦拭得锃亮。林昭则紧张地整理着会议资料，手指微微颤抖。
林曜是唯一一个看起来平静的人。他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袖口随意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他站在那台简陋的原型机前，目光沉静，像一位即将上阵的将军。
启明资本来的是一位年轻的女投资人，苏瑾。她看起来三十出头，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色西装，眼神锐利得像鹰隼，一进门，就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气场。
她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开门见山：“我时间有限，希望你们的演示，能配得上李教授的推荐。”
林曜点点头，没有说话。他走到控制台前，熟练地启动了程序。
屏幕上，一串串复杂的代码飞速滚动，最终汇聚成一个清晰的量子态演化图。那台看似简陋的原型机，发出轻微的嗡鸣声，稳定地运行着一个量子傅里叶变换的算法。
苏瑾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眼神里的锐利，渐渐被一种难以掩饰的震惊所取代。她绕到原型机后，仔细查看着那些手工焊接的线路和简陋的冷却装置，眉头越皱越紧。
“这……是你们自己做的？”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敢置信。
“是的。”林曜回答，声音平静而自信，“从芯片设计，到系统集成，都是我们团队自己完成的。”
苏瑾沉默了。她绕着原型机走了一圈又一圈，时而低头沉思，时而抬头看看林曜，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神色。
“你们的设想很大胆，”她终于开口，语气依旧冷静，“但你们的团队，太年轻了。没有商业化经验，没有市场渠道，甚至连一个像样的办公地点都没有。林先生，你凭什么认为，你们能成功？”
她的目光，像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林曜。
林曜迎上她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凭我们的技术，”他一字一顿地说，“凭我们的热情，更凭……我们输得起。”
他指着这间空旷的厂房，指着那些二手的实验台，指着团队成员们充满期待的脸：“苏小姐，你看，我们已经一无所有了。我们唯一剩下的，就是这个梦想。所以，我们不怕失败。我们只怕，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苏瑾看着他，看了很久。久到林昭以为她又要说出“回去等通知”这种话时，她忽然笑了。
那是一个很淡的笑，却带着一丝欣赏。
“林先生，”她说，“你很坦诚。我喜欢坦诚的人。”
她走到会议桌前，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林曜面前。
“这是我们启明资本的投资意向书。我们愿意为你们提供第一轮天使投资，金额是一千万。但是，有几个条件。”
林曜接过意向书，快速浏览了一遍。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苏小姐请说。”
“第一，”苏瑾伸出一根手指，“我需要你们尽快完善商业化路径，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市场计划。”
“没问题。”林曜点头。
“第二，”苏瑾又伸出一根手指，“我需要派一位职业经理人，加入你们的团队，协助你们进行公司管理和运营。”
林曜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苏小姐，”他沉吟道，“我们团队……”
“林先生，你不用急着拒绝。”苏瑾打断他，语气依旧平静，“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我派来的人，不会干涉你们的技术研发。他的职责，是让你们能更专注于技术研发，而不是被琐事缠身。”
她看着林曜，眼神里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锐利：“林先生，你是个天才的科学家，但你不是个合格的商人。而一个公司，想要活下去，不仅需要技术，还需要会‘做生意’的人。”
林曜沉默了。他知道，苏瑾说的是事实。这段时间的创业经历，已经让他深刻体会到了管理一个团队的艰难。
他转头，看向林昭。
林昭对他微微点了点头。
林曜深吸一口气，对苏瑾说：“好，我同意。”
苏瑾笑了，这次，是发自真心的笑。
“林先生，”她说，“我相信，我们的合作，会很愉快。”
拿到投资的那天，团队在厂房里举办了一个简单的庆祝会。他们买了廉价的香槟和蛋糕，互相涂抹着奶油，笑着，闹着，像一群孩子。
林曜没有参与他们的嬉闹。他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城市的灯火，手里拿着一杯香槟。晚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他清俊的侧脸。
林昭走过来，将一件外套披在他肩上。
“哥，”他轻声说，“我们……成功了。”
林曜转头，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还没有，”他说，“这只是开始。”
他举起酒杯，与林昭碰了一下。
“敬未来。”他说。
“敬未来。”林昭也笑着说。
香槟的气泡在杯中欢快地跳跃，映着远处城市的万家灯火，像无数颗闪烁的星星。
他们知道，前方的路，依旧漫长。
他们知道，等待他们的，还有无数的挑战和考验。
他们知道，这杯香槟，只是暴风雨前的片刻宁静。
但是，他们不怕。
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光。
那束光，指引着他们，穿过黑暗，走向黎明。
而黎明，终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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