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老夫人寿宴后不久,轩辕王在宫中设海棠宴,邀各世家子弟、王公贵族赏花饮酒。
正是海棠盛开的时节,御花园里花团锦簇,粉白的花瓣如云似雪,风一过便簌簌而落,落在宾客的发间衣上,倒也风雅。
小夭到得不算早,她今日穿了身淡紫色的罗裙,发间只簪了支简单的玉簪,素净却不失贵气。阿璃和禹司凤没来——阿璃这几日正钻研解咒之法,说要闭关几日,司凤自然陪着她。
一进园子,就看见几拨人三三两两地聚着。
玱玹和馨月站在一株最大的海棠树下,馨月正拈着一朵花在说些什么,玱玹含笑听着,时不时点头,两人看起来很是般配。
赤水丰隆和几个世家子弟在亭子里喝酒,谈笑声远远传来。
涂山璟独自坐在水边的石凳上,手里端着酒杯,眼神却落在远处,不知在想什么。防风意映没在他身边,倒是在不远处和几个小姐妹说笑,只是目光时不时飘向涂山璟,带着些幽怨。
小夭正想找个清净角落坐下,肩头忽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王姬今日这身,倒是别致。”防风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他惯有的慵懒笑意。
小夭转身,看见他倚在假山旁,手里拎着个酒壶,一身深蓝色长衫松松垮垮地穿着,领口微敞,露出锁骨。他今日没束发,长发随意披散着,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衬得那张脸越发俊美不羁。
“防风公子倒是闲得很。”小夭挑眉。
“可不嘛,”防风邶晃了晃酒壶,“这满园子的人,不是忙着攀附,就是忙着算计,就我一个闲人。”
他说着,走到小夭身边,很自然地俯身,从她发间拈下一片海棠花瓣:“沾上花了。”
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遍。
可小夭分明看见,不远处涂山璟握酒杯的手紧了一下,玱玹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
她心里明镜似的——防风邶这是故意的。
故意在人前与她亲近,故意做给某些人看。
至于为什么……
小夭懒得深究。反正防风邶这人,行事向来随心所欲,从不在意旁人眼光。他爱演,她就陪他演。
“多谢。”小夭淡淡道,伸手想去拿他手里的花瓣。
防风邶却将手一抬,花瓣飘飘悠悠落在地上。他嘴角勾起一抹笑:“谢什么?举手之劳。”
他说着,又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你看那边,涂山家的狐狸,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小夭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瞥了一眼,果然看见涂山璟正看着这边,脸色不太好看。
“还有你那好哥哥,”防风邶继续道,“虽然还端着笑,可那眼神……啧啧,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小夭失笑:“你既然知道,还来招惹我?”
“好玩啊。”防风邶说得理直气壮,“看他们生气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多有趣。”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锦盒:“给你带了样东西。”
“什么?”小夭没接。
防风邶打开盒子,里面是两颗晶莹剔透的果子,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西炎山的朱果,”他说,“能补气养血,对你这种刚恢复灵力的人有好处。”
小夭看着那两颗果子,又看看防风邶。他脸上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可眼神却很认真。
“为什么给我这个?”她问。
“想给就给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防风邶将盒子塞进她手里,“拿着,别浪费我一番心意。”
小夭握住盒子,指尖触到冰凉的玉质,心里却暖了一下。
她知道防风邶说的是实话——他想给就给了,从不需要理由。就像他当初在清水镇救她,教她射箭,带她看月亮……从来都是随心所欲,不问缘由。
“谢了。”她轻声道。
“真要谢我,”防风邶挑眉,“陪我喝杯酒?”
他说着,从怀里又掏出个酒囊,拔开塞子,酒香瞬间飘散开来。
小夭接过酒囊,仰头喝了一口。酒很烈,辣得她直皱眉,却还是咽了下去。
防风邶看着她被酒呛红的脸,笑了:“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
他说这话时,伸手很自然地拍了拍她的背,动作亲昵得像是对待最熟悉的人。
小夭能感觉到,几道目光像刀子一样射过来。
她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可不知怎的,她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
既然防风邶想演,她就陪他演到底。
“好酒。”她抹了抹嘴角,将酒囊递还给防风邶,“再来一口。”
防风邶挑眉,接过酒囊喝了一大口,然后将酒囊递给她:“一人一口,谁先醉谁输。”
“怕你不成?”小夭接过,又喝了一口。
两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站在海棠树下旁若无人地喝着酒。花瓣纷纷扬扬落下,落在他们肩上、发上,画面美得有些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