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南市事件的余波尚未平息,关于立法与善恶的讨论还在网络空间发酵,林小雨的播客也因理性深刻的发声而获得了更多严肃听众的认可。然而,人性的深渊似乎永无止境,新的黑暗再次以更嚣张、更赤裸的方式撕开了伪装。
一则来自邻市的爆料,在动物保护圈内炸开。爆料者是当地一位长期喂养流浪猫的阿姨,她的叙述因悲痛和愤怒而显得语无伦次,但事实却残酷得令人窒息:小区里出现了一个二十多岁、戴眼镜、背着双肩包,看起来斯文干净的年轻男子。他用猫条引诱流浪猫,等猫咪卸下防备靠近后,便用掐颈、石头猛砸等方式虐杀。一位好心住户发现后,连夜偷偷转移了四只尚在吃奶的小猫,藏到别处。然而,第二天,那四只小猫还是被找到,并以同样残忍的方式杀害。最终,人们在草丛里发现了五具小小的尸体,包括它们的妈妈。
血腥的图片和描述被严格打码后传播,但文字已足够让人想象那地狱般的场景。更令人血液倒流的是,当地动物保护协会的账号在12月5日曝光此事后,那个账号ID为一串乱码的用户,竟然在12月6日,直接在这条充满血泪的控诉微博下留言,只有短短九个字,却字字如刀,充满了对生命和公义的极致蔑视:
“我又来了,我杀的,你报警吧。”
评论区瞬间爆炸。滔天的怒火几乎要烧穿屏幕,人们@警方,呼吁人肉,用最激烈的言辞诅咒这个魔鬼。但那条挑衅的留言像毒蛇一样盘踞在那里,刺痛着每一个善良者的眼睛和心脏。警方的回应是“已关注,正在核查”,但过程需要时间。
林小雨看到这条新闻和那条挑衅留言时,正在给小咪子喂食。她的手一抖,猫粮撒了一地。小咪子吓了一跳,抬头看着她:“两脚兽?手抖抖?不怕哦。”
不是害怕,是纯粹的、冰寒的愤怒。那只宁南橘猫的痛苦是隐秘而屈辱的,而这次,这个刽子手是将残忍公然示众,并以此为乐,享受大众的愤怒而无能为力的样子。这种嚣张,比隐蔽的残忍更让人不寒而栗。
当天夜里,没有预兆,甚至没有温度的变化。林小雨在睡梦中被一阵细微却尖锐的呜咽声惊醒。那不是耳朵听到的,是直接响在脑海里的、来自灵魂层面的悲鸣。
她睁开眼睛,看到卧室的墙角,蜷缩着五团极其微弱的、瑟瑟发抖的光影。它们比宁南橘猫的灵魂更淡,几乎难以分辨形状,只能感受到那种极致的、新生儿般的恐惧和茫然。是那四只小奶猫,和它们的妈妈。它们甚至还不完全理解“死亡”,只记得信任靠近后突如其来的剧痛和黑暗。
而在这五团微弱光影的上方,盘旋着一缕更为凝实、颜色暗沉许多的怨念。那不是猫魂,更像是一种纯粹的、被恶意滋养的“诅咒”气息,来自无数被其残害的生命留下的痛苦印记。这股气息似乎与那个挑衅的留言产生了某种邪恶的共鸣,变得活跃而饥渴。
林小雨明白了。那个刽子手不仅杀害了生命,其嚣张的恶行本身,就像黑暗中的灯塔,将他身上积攒的“罪业”清晰地标记了出来,吸引了这些枉死猫魂的残留意念,也惊动了她这个“引路人”。
她坐起身,没有开灯。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她没有表情的脸上。
“他就在这里,”她对着那五团微弱的光影和那缕盘旋的怨念,轻声说,用上了引导灵魂的意念,“我能‘看’到他。他不怕人间的报警,因为他知道流程漫长,证据难寻。但他忘了,有些东西,不讲人间的规矩。”
她集中精神,不再仅仅是引导猫魂“找到”他,而是将自己作为媒介,主动“连接”上那股因嚣张而无比清晰的恶意源头。模糊的画面和感知碎片涌入:一个凌乱的房间,闪烁的电脑屏幕,屏幕上是那条挑衅留言下的无数怒骂,以及……一种病态的、愉悦的颤栗。
找到了。
林小雨没有让那些脆弱的小猫灵魂前去。它们太弱小,承受不住。她将目光投向那缕盘旋的、由更多无名受害者留下的深沉怨念。
“他喜欢被关注,喜欢看人愤怒又无可奈何,”她对着那缕怨念低语,声音冰冷,“那就让他看个够。去吧,缠上他,让他眼中所见的每一个生命——无论是屏幕上的,还是窗外的飞鸟,甚至是墙角的阴影——都变成向他索命的猫。让他耳中时刻充满哀嚎,让他永远无法从自己制造的恐怖中获得丝毫快感,只留下无尽的、被注视的恐惧。直到他承受不住,亲口承认自己的罪行,或者……彻底崩溃。”
那缕怨念仿佛听懂了,它兴奋地颤动了一下,旋即化作一道无形的阴影,穿过墙壁,消失在夜色中,朝着那个清晰定位的恶意源头疾驰而去。
这不是肉体的惩罚,这是灵魂的凌迟。是对嚣张者最“对症”的审判。
几天后,邻市传来一则社会新闻的简短跟进:“近日备受关注的‘虐猫挑衅’案有突破性进展,涉案男子陈某(25岁)于今日凌晨突然精神失常,闯入派出所,语无伦次地反复自述杀害流浪猫的经过及细节,与目前掌握证据高度吻合。警方已依法将其控制,并将对其进行精神鉴定。其作案动机及是否涉及其他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新闻下的评论,大多是“报应不爽”、“老天开眼”。
只有林小雨知道,那不是老天。那是无数无法安息的亡魂,在“引路人”的指引下,亲手执行的、一场沉默而永恒的复仇。
她低头,摸了摸蹭着她脚踝的小咪子。小家伙发出咕噜声,心里想着:“两脚兽的手,暖暖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