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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归乡与咪子

猫语者:我为亡魂引路

城市的生活在“灵魂引渡人”的身份加入后,变得有些双轨并行。一面是阳光下的配音工作与温暖播客,一面是深夜里偶尔响起的冤魂哀泣与无声引渡。林小雨渐渐习惯了这种割裂,但心底始终存着一丝难以言说的疲惫,连和家里视频时,笑容也不如往常多了。

恰在此时,父亲打来了电话。背景音里还有后妈周姨提高嗓门指挥工人的声音。

“小雨啊,家里客厅和卧室要重新铺地砖,乱得很。你周姨说……你要是这几天不忙,就回来住两天?也散散心。”

父亲的话向来简洁,但小雨心里明白。她最近几次和家里视频时,不经意流露出的疲惫,或许没能瞒过父亲和周姨细致关切的眼睛。这次铺地砖,正是他们想让她回家换换心情的一个最自然的由头。

“好,我明天就回去。”小雨几乎没犹豫就答应了。城市的喧嚣和暗处的锋芒,确实需要乡下的宁静和阳光来涤荡一下。

回到那个熟悉的江南小镇,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和植物清香。父亲还是老样子,话不多,默默帮她提行李。周姨则穿着得体的休闲装,热情地迎上来,她年过五十,却因为高挑会打扮,看起来依旧很有风韵。

“回来就好!正好,师傅们明天开工,家里热闹!”周姨笑着,眼神温暖。她对这个继女,是真心实意的好。

第二天,工人师傅们一大早就来了,叮叮当当开始作业。习惯了城市晚起的林小雨,在自己从小睡到大的房间里,反而睡得格外沉,格外安心。

直到上午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她脸上,她才被窗外隐约的动静和一股淡淡的奶腥味扰醒。

她揉着眼睛走出房间,看到周姨正蹲在院子里的石阶旁,笑得眉眼弯弯。

“小雨快来看!哪儿来的小宝贝儿,一点都不认生!”

小雨走过去,只见一只巴掌大、灰褐相间的小狸花猫,正努力地抱着周姨的手指又啃又舔,尾巴竖得像根小旗杆。

同时,一阵极其活跃、奶声奶气的“意念”像欢快的小溪流一样涌进小雨的脑海:

“咬咬咬!这个会动!好吃吗?”

“哎呀!好大的两脚兽!味道暖暖的!”

“嗯?又一个两脚兽!这个味道……好舒服!像……像太阳晒过的毛毛!”

“抱!要抱!要蹭蹭!”

小家伙一点也不怕生,甚至主动松开周姨的手指,摇摇晃晃地朝小雨走了两步,然后因为腿短身子软,直接一个“猫猫打滚”瘫坐在了地上。它也不恼,就坐在那里,仰着头对着小雨,发出又长又嗲的“喵呜——”声,内心的想法更是毫不掩饰:

“抱抱呀!我这么可爱!快抱我!”

周姨被它逗得直乐:“哎呦,这小家伙,跟你会撒娇呢!你玩玩,我去切西瓜。”

小雨的心瞬间化成了水。她蹲下身,轻轻地把这团柔软温热的小生命捧在手心。小咪子立刻用脑袋疯狂地蹭她的手掌,内心的“话”密得让她差点接不过来:

“蹭蹭!标记!你是我的两脚兽啦!”

“咕噜咕噜咕噜……好舒服……”

“饿饿!有neinei吗?或者好吃的肉肉?”

这种毫无保留的依赖和纯粹到极致的喜悦,像一道温暖的阳光,瞬间驱散了积压在小雨心头的些许阴霾。

这小狸花猫就此在家里住了下来,成了装修日子里最大的快乐源泉。 它会在散落的水泥袋间探险,小脑袋里想着:“山洞!咪子是老虎!”;会追着自己的尾巴在院子里打转,直到晕乎乎地摔倒,然后纳闷:“尾巴坏!抓不住!”;也会在大家午休时,蜷在谁的脚边呼呼大睡,梦里还嘟囔着:“太阳暖暖……呼……”

吃晚饭时,周姨一边给小雨夹菜,一边聊起了小猫的来历。

“打听过了,是村头小卖部老陈的姑娘给他买的。说他一个人守着店孤单,闺女就买了两只小猫给他作伴。结果呢,这俩小家伙太皮了,没几天就跑丢了一只。听说另一只没熬过去,没了。就这只小的,命大,不知怎么摸到咱家来了。”周姨叹了口气,随即又笑起来,用筷子指指正在小雨脚边抱着毛线团摔跤的小猫,“看来是跟咱们家有缘,特别是跟你有缘。它好像就爱黏着你。”

父亲默默吃饭,半晌才蹦出一句:“家里装修,太乱。你要喜欢,走的时候带上吧。城里家里,多个活物,也好。”这就是他表达支持的方式了,虽然听起来硬邦邦的。

林小雨看着脚边正和无形敌人搏斗的小狸花,心里做了决定。城市里的“猫语者”和“引路人”身份太过沉重,她需要这样一个纯粹的生命陪伴,提醒她世间最初始的美好。

临回城的那天,周姨帮她把猫砂盆、一小袋猫粮和一个柔软的猫包放进车里。 她摸着猫咪的小脑袋,用带着浓浓安徽口音的普通话逗它:“小咪子,要乖乖的呀,跟着你小雨姐姐去城里享福喽!”

“小咪子?”小雨觉得这名字可爱又顺口。

“对呀,小咪子,不然叫啥?”周姨笑呵呵的。

回城的高速上,小咪子一开始在猫包里有些不安地叫着:“黑!晃!怕怕!”小雨就把手伸进去,轻轻抚摸它:“别怕,咪子,我们回家。”小家伙在熟悉的气味和温柔的抚摸下渐渐安静,没多久就在规律的引擎声中睡着了,梦里还在咂摸小嘴,想着:“肉肉……”

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家乡,又透过后座的猫包看看里面那个熟睡的小生命,林小雨的嘴角扬起一抹温暖的笑意。

她的副驾驶上,坐着城市里需要她帮助的猫妈妈一家;她的后备箱里,装着为冤魂准备的匿名举报材料;但她的车上,多了一个属于她自己的、需要她守护也守护着她内心柔软的小生命——咪子。

从此,她在城市的公寓里,不再只有她一个人。无论外面是晴是雨,是温暖还是阴暗,家里总有一盏灯,和一只叫做“咪子”的小猫在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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