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的夜晚没有真正黑暗。地界边缘的能量泄露导致天空始终泛着诡异的紫绿色极光，星辰的位置也显得错乱不安，像是被随意撒在天幕上的光点。
顾成在摩托车周围布置了简易防护，光芒符文在沙地上划出一个微亮的圆圈。“今晚我们轮流守夜，”他说，声音在异常安静的荒野中显得格外清晰，“地界的影响还在蔓延，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东西被吸引过来。”
颜衍点头，疲惫地坐在防护圈内。他小心地将三页《启明之书》取出，平放在铺在地上的外套上。当三页书靠近时，它们自动排列成一个完整的扇形，边缘微微翘起，仿佛原本就是一体的。金色的文字在页面间流动，形成连贯的图案和句子，散发出比单独存在时更强大的能量场。
“它们想合在一起。”颜衍轻声说，手指悬空抚过书页表面。他能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吸引力在页面之间流动，像是彼此寻找了太久终于重逢。
顾成蹲下身，仔细观察但没有触碰：“圣物自有其意识。但三页合一会产生巨大的能量爆发，我们的位置会像灯塔一样明显。”
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了一声悠长而凄厉的嚎叫，不似任何已知动物。顾成立即起身，光剑已握在手中：“看来已经有东西注意到了。”
颜衍迅速将书页分开收起。就在最后一页被挪开的瞬间，能量场骤然减弱，远处的嚎叫也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安的寂静。
“它们能感知到书的完整程度。”顾成警惕地扫视四周，“我们必须小心，在找到安全地方之前，不能让三页完全合一。”
第一轮由顾成守夜。颜衍试图入睡，但地界边缘的怪异环境让他难以放松。空气中有种持续的低频嗡鸣，地面偶尔传来轻微震动，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地下移动。他手中的印记也在隐隐发烫，提醒着追兵不会太远。
当轮到颜衍守夜时，顾成交给他一个发光的符号：“如果有任何东西接近，把这个捏碎，我会立即醒来。”
天使很快进入一种类似休眠的状态，周身泛着淡淡的金辉，受伤的翅膀缓慢自愈，黑色腐蚀痕迹逐渐消退。
颜衍静静坐着，感受着这片土地的异常。他取出三页书，小心地不让它们接触。在极光的光芒下，书页上的文字似乎更加活跃，甚至投射出微小的全息影像——天使翱翔、海浪翻涌、地火喷发...三界景象交替呈现。
他突然意识到，这些书页不仅记载着预言和法则，它们本身就是三界能量的浓缩体现。
凌晨时分，一阵细微的哭泣声引起了他的注意。声音似乎来自不远处的干涸河床。颜衍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捏碎了顾成给的符号。
顾成瞬间苏醒，金色眼眸在黑暗中发光：“怎么了？”
“有哭声...从那边传来。”颜衍指向声源方向。
顾成倾听片刻，表情变得凝重：“是地界迷途者。被卡在生死之间的灵魂。不要回应，它们会试图带走活人作为替身。”
但哭声越来越近，一个半透明的身影逐渐在夜色中显现。那是个年轻女子的形象，穿着现代的衣物，眼神空洞而哀伤。
“帮帮我...”她伸出手，声音直接传入他们脑海，“我回不去了...”
顾成挡在颜衍身前：“离开此地。你不属于这里。”
女子继续靠近，完全无视防护圈的存在穿透而来。当她接触到顾成的光芒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形象瞬间扭曲，变成更加可怕的模样——面部腐烂，眼睛漆黑，手指变成利爪。
“地界欺骗者！”顾成光剑挥出，但那形象突然消散，又在不远处重组。
更多类似的身影开始在周围出现，形成包围圈。它们不再伪装，直接以恐怖形态逼近，发出各种令人不安的声音——哭泣、冷笑、诱惑的细语...
“它们被书页能量吸引。”顾成判断，“我们必须离开此地，现在！”
他们迅速收拾东西，启动摩托车。顾成在前开路，光剑划出弧线清除前方的障碍。地界欺骗者们如飞蛾扑火般涌来，被光芒灼烧消散，但又不断重组出现。
就在他们即将突破包围时，地面突然塌陷！摩托车前轮陷入一个突然出现的坑洞，两人被甩向前方。
颜衍在空中翻滚时紧紧抱住装有书页的包。他摔在坚硬的地面上，听到不远处传来水声——一条之前不存在的河流突然出现在荒野中！
顾成迅速找到平衡，光翼展开减缓坠落，但颜衍已经滚向突然出现的河岸。
“颜衍！”顾成大喊，冲向他。
地界欺骗者们趁机集体涌向颜衍，形成一股半透明的浪潮。颜衍挣扎着起身，但脚下泥土松动，他向后跌入河中！
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包裹了他。这不是普通的水——它沉重如汞，寒冷如冰，并且有着强大的拉力，仿佛无数只手在将他向下拖拽。
颜衍拼命挣扎，但水流的力量超乎想象。他感到书页在包中发出剧烈震动，三页似乎想要合一。更糟的是，手中的印记开始灼烧，暗红与蓝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
顾成毫不犹豫地跃入河中。光翼在水中发出嘶嘶声，光芒被诡异的河水迅速压制。他抓住颜衍的手臂，试图向上游去，但下方的拉力异常强大。
“河水...是地界边缘的屏障！”顾成艰难地说，“它会把我们拉向真正的下界！”
颜衍感到意识开始模糊，寒冷和缺氧同时袭来。在混乱中，包裹书页的包带断裂，三页书散出，在暗沉的水中发出诱人的金光。
几乎本能地，颜衍伸手去抓。指尖触碰到书页的瞬间，三页突然聚合，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金光穿透河水，形成一个暂时的气囊。顾成趁机将颜衍拉向水面。但就在他们即将突破水面时，一股更强大的力量从下方涌来——不是水流，而是某种有意识的存在。
一个由暗水和阴影组成的巨大手掌从深处伸出，抓住了颜衍的脚踝。那不是实体，却比任何实体更有力。
“放手，颜衍！”顾成喊道，光剑斩向那阴影之手，但效果有限。
颜衍感到刺骨的寒冷从脚踝蔓延全身。他低头看去，震惊地发现阴影正沿着他的身体向上蔓延，所到之处皮肤变得灰白失去知觉。
更可怕的是，手中的印记与阴影产生了共鸣，暗红色的部分发出兴奋的脉动，仿佛遇到了同类。
顾成意识到情况危急，做出了决定。他将所有能量集中到光翼上，光芒突然增强到几乎太阳般的强度。
“以圣名，退散！”他的声音在水中依然清晰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阴影之手犹豫了，稍微松动。顾成趁机全力将颜衍向上推去——
颜衍突破水面，摔在岸上，剧烈咳嗽着吐出呛入的河水。他转身看去，水面下金光与黑影仍在激烈搏斗，顾成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顾成！”他大喊，伸手试图做些什么，但不知如何帮忙。
突然，水中爆发出最后的强光，然后一切归于平静。几秒钟后，顾成浮出水面，艰难地爬上岸。他的光翼几乎完全暗淡，多处受伤，脸色苍白如纸。
“地界守卫...被暂时击退了。”他喘着气说，“但书页...书页还在水里！”
颜衍看向河中，三页合一的《启明之书》正在缓缓下沉，金光逐渐被黑暗吞噬。他毫不犹豫地再次跳入河中！
这次没有顾成的帮助，河水的拉力感觉更强了。颜衍拼命向下游去，追逐那点逐渐暗淡的金光。他的肺部灼痛，意识开始模糊，只有一个念头支撑着他——不能失去书页！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书页时，阴影再次凝聚，这次形成了一张模糊的面孔，有着无尽空洞的眼睛。它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咆哮，水流随之剧烈震荡。
颜衍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但仍然向前伸手。就在他碰到书页的瞬间，三界景象再次在他脑海中爆发——
天界的光芒、人间的纷杂、下界的黑暗...然后是三个选择，每个都带来不同的未来...
在缺氧和能量冲击的双重作用下，颜衍的意识开始涣散。最后的感觉是一只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他向上拖去，以及书页被牢牢握在手中的触感。
再次醒来时，他已经躺在岸上，顾成正在为他做急救。三页合一的《启明之书》就放在旁边，仍然散发着柔和的金光，但比之前稳定了许多。
“你差点就回不来了。”顾成的语气中有着罕见的责备，更多的是担忧，“书页重要，但你的生命更重要。”
颜衍咳嗽着坐起来：“书页...它们合一后，我看到了...”
“我知道。”顾成平静地打断他，“选择的时候到了，但不是在这里。我们必须先离开地界边缘。”
他们检查了装备。摩托车已经损坏无法使用，多数补给在落水时丢失。唯一的好消息是书页完好无损，而且合一后能量更加稳定，不再随意爆发。
徒步跋涉数小时后，他们找到了一处相对安全的岩洞休息。顾成的伤势在缓慢愈合，但显然那次水下战斗消耗巨大。
颜衍研究着合一的《启明之书》。现在三页形成一个完整的圆形，文字在表面流动，中心有一个奇特的空白区域，仿佛缺少最后的核心部分。
“它还不完整。”颜衍发现，“虽然三页合一，但还需要...某种激活。”
顾成点头：“圣物认主。它需要持有者的最终选择和承诺。”
夜晚再次降临。颜衍坐在洞口，望着地界边缘诡异的天空。手中的印记不再疼痛，反而有种奇异的平静感。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做出选择，但每个选项都带来难以承受的后果。
顾成走过来坐在他身边：“无论你选择什么，我都会尊重。这是我的承诺。”
“即使我选择完全分离三界？这意味着你再也不能回天界。”
顾成微微一笑：“我在人间已有值得守护的存在。”
颜衍感到心中涌起暖流。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书页，突然注意到中心空白处开始浮现新的图案——那是一个融合了天使羽翼、海洋波浪和大地脉络的符号，与他手中的印记惊人地相似。
“这是...”他震惊地展示给顾成看。
顾成凝视那符号，金色眼眸中闪过复杂情绪：“或许选择早已注定。或许你被选中不是偶然。”
远处传来熟悉的嘶吼声——堕天者追来了。同时，地面开始震动，地界守护者也在接近。甚至空气中能闻到海洋的咸味，暗示深渊之子也不远了。
所有势力都在向这里聚集，最终对决无可避免。
颜衍站起身，手中紧握《启明之书》。符号在他手中发光，与他的印记产生共鸣。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他平静地说，“但不是在这里。我们需要去一个地方，一个能承载选择的地方。”
“哪里？”
“海墟镇。能量交汇点，三界影响的平衡之处。”
顾成点头：“明智的选择。但怎么去？我们被包围了。”
颜衍看向合一的圣书，感受着其中流动的能量：“或许...我们不需要穿过去。或许可以让地方来找我们。”
他将手放在书页中心新出现的符号上，闭上眼睛，集中所有意志——
不是选择三个选项中的任何一个，而是寻找第四条路，一条平衡而非极端的路。
圣书开始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光芒，穿透岩洞，照亮整个地界边缘。所有接近的存在都暂时停滞，被这纯粹而强大的能量所震慑。
在光芒中，颜衍看到了一个景象：海墟镇的海湾，但海水清澈，天空明朗，各种存在和谐共处...
或许还有希望。不是通过牺牲，而是通过理解与平衡。
光芒渐消，颜衍睁开眼睛，坚定地看向顾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们去结束这场战争。”
远处，阴影正在聚集，但此刻，颜衍心中只有平静与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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