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海墟镇已经两天，他们一路向西行驶，景观逐渐从沿海平原变为内陆丘陵，最后是荒芜的戈壁。空气中的能量感觉也发生了变化——不再有海洋的湿润波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干燥而古老的震颤，仿佛大地深处有什么在缓慢苏醒。

颜衍手中的印记持续变化，暗红色的堕天者标记与蓝色的海洋纹路相互缠绕，形成一种诡异而复杂的图案。它不再疼痛，但时常会有轻微的悸动，像第二颗心脏在掌心跳动。

“我们在接近地界边缘。”顾成解释，目光扫过荒凉的地平线，“这里是现世与下界之间的缓冲地带，能量流动很不稳定。”

摩托车在一处看似废弃的加油站停下。顾成检查了油箱：“这是最后一个加油站了。再往西，就没有人类定居点。”

颜衍望向西边无尽的山峦，感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那里的天空呈现出不自然的暗紫色，云层低垂而静止，仿佛被什么力量固定在那里。

“地界边缘有什么？”他问，一边活动着因长途乘车而僵硬的身体。

“流放者、迷失灵魂、还有一些古老的存在，它们既不属于人间也不完全属于下界。”顾成的声音变得低沉，“我们必须格外小心。那里的规则...不同。”

加满油后，他们继续前行。道路变得越来越崎岖，最终完全消失，只剩下荒原上的车辙印。顾成凭借超凡的感知力导航，避开那些能量异常强烈的区域。

傍晚时分，他们抵达一个山谷入口。谷中的空气扭曲颤动，仿佛高温下的海市蜃楼，但颜衍知道那不是热浪——而是能量边界的不稳定波动。

“从这里开始，我们必须步行。”顾成停下车，取下那个长形盒子，“地界的能量会干扰机械运转。”

他们收拾必需品后步入山谷。一跨过某个无形界限，颜衍立即感到环境的变化——重力似乎不同了，空气中有种金属味道，连光线都变得怪异，投射出长长的扭曲影子。

“跟紧我。”顾成警告，“这里空间不稳定，容易迷失。”

山谷内部比外面看起来广阔得多，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维度。怪石嶙峋，形态诡异，有些甚至似乎在有规律地脉动。远处传来难以辨识的声音，像是低语又像是哭泣。

颜衍手中的印记突然剧烈悸动。他低头看去，发现图案中的暗红色部分正在发光，指向某个方向。

“这边。”他下意识地说，“书页在这个方向。”

顾成谨慎地点头：“但也可能是印记在引导我们走向陷阱。堕天者知道我们来了。”

他们沿着印记指引的方向前进，逐渐深入山谷腹地。天色完全暗下后，周围出现诡异的磷光，一些半透明的形体在远处飘荡，但都不敢靠近顾成周身的光晕。

深夜，他们在一处岩洞休息。顾成在入口布置了防护，然后取出第二页书页。

“尝试与它建立更深连接。”他指导颜衍，“地界边缘的能量可能增强你的天赋。”

颜衍将手悬在书页上方，闭目凝神。起初只有熟悉的温暖能量流动，但随着他调整呼吸，景象开始浮现：

他看见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中央有一座黑色石台，上面悬浮着最后一片书页。但石台周围环绕着熔岩般的沟壑，无数黑影在空洞中徘徊。

景象突然切换——同一个空洞，但时间似乎更早。一个身影悄悄将书页放在石台上，设置防护后迅速离开。颜衍看不清那人的脸，但能感觉到一种熟悉的能量特征...

“是拉斐尔。”他睁开眼，惊讶地说，“第三页书是拉斐尔隐藏的！”

顾成表情变得复杂：“看来他退出纷争前做了最后一件好事。”

“但他为什么没告诉你？”

“或许他认为这样更安全。”顾成沉思道，“知道的人越少，书页越安全。”

突然，防护屏障外传来一声尖锐的嘶吼。顾成立即起身，光剑已在手中。

岩洞外，几个扭曲的身影正在撞击屏障。它们不像堕天者或深渊之子，而是更加畸形、破碎的存在，仿佛被强行拼凑起来的造物。

“地界吞噬者。”顾成语气严峻，“它们被神圣能量吸引。屏障撑不了多久。”

更多怪物从黑暗中涌现，它们没有眼睛，只有贪婪的嘴和爪，疯狂地攻击着防护。屏障开始出现裂纹。

顾成对颜衍快速说：“我引开它们，你继续向书页方向前进。如果我们失散，记住：地界边缘的时间流动不稳定，不要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久。”

不等颜衍回应，顾成已冲出岩洞，光剑划出耀眼弧线，瞬间吸引所有吞噬者的注意。他故意向相反方向移动，怪物们嘶叫着追去。

颜衍深吸一口气，按照计划继续前进。手中的印记指引方向，但悸动变得越来越强烈，仿佛在警告他靠近危险。

地界边缘的夜晚漫长而诡异。颜衍独自跋涉，避开那些明显不稳定的区域。有几次，他差点走入时间涡流——某个区域时间流逝极快，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枯萎；另一个区域时间则几乎静止，飞虫悬停空中如同琥珀中的标本。

黎明时分，他来到一处裂谷边缘。对岸就是梦中见过的巨大空洞入口，但裂谷宽达数十米，深不见底，只有几根天然石桥相连——每根都细如发丝，在诡异的气流中微微颤动。

颜衍正在犹豫如何通过，手中的印记突然灼热起来。他转身，看到三个身影从迷雾中走出——堕天者，这次没有伪装人类形态，完全展露着破损的黑色羽翼和空洞的眼睛。

“人类，把书页交出来。”为首的堕天者声音如同碎石摩擦，“你的守护者不在这里保护你了。”

颜衍慢慢后退，直到站在裂谷边缘：“你们为什么要书页？打破平衡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堕天者发出刺耳的笑声：“平衡？那是束缚我们的枷锁！我们要自由，要力量，要打破所有界限！”

他们步步逼近。颜衍看向脚下深不见底的裂谷，又看向对岸的空洞。没有选择，他必须冒险过桥。

他选择了最细但看起来最稳固的一座石桥，小心地踏上去。石桥在他重量下微微晃动，但似乎能承受。

堕天者们没有跟上来，只是站在边缘冷笑。颜衍感到不安，但继续前进。

走到一半时，桥突然开始剧烈晃动——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对岸出现了新的威胁。

一个巨大的地界吞噬者从空洞中爬出，开始撞击石桥的连接点！

前有怪物，后有追兵，颜衍被困在细窄的石桥中央，脚下是无底深渊。

就在这时，怀中两页书突然发出强烈金光，形成一个保护性光晕围绕他。吞噬者被金光所慑，暂时后退。

对岸，顾成突然出现，光剑斩向吞噬者。显然他摆脱了之前的敌人，找到了捷径。

“颜衍，过来！”顾成大喊道，同时与吞噬者战斗。

颜衍加快脚步，石桥在吞噬者的撞击下开始碎裂。就在他离对岸只有几米时，桥彻底崩塌！

他奋力向前跃去，手指勉强抓住对岸边缘。顾成迅速解决吞噬者，冲过来抓住他的手腕。

就在这时，一枚黑暗能量箭从对岸射来——堕天者发动了攻击。顾成用自己的翅膀护住颜衍，黑箭击中光翼，发出刺耳的腐蚀声。

顾成痛苦地闷哼一声，但仍紧紧抓住颜衍，将他拉上安全地带。

对岸的堕天者们发出愤怒的嘶吼，但不敢轻易通过已经断裂的桥梁。他们消失在迷雾中，显然是去寻找其他路径。

“你的翅膀...”颜衍担忧地看着顾成右侧羽翼上的黑色腐蚀痕迹。

“会愈合的。”顾成简短地说，目光已转向空洞入口，“我们快到了。”

空洞内部比梦中看到的更加阴森恐怖。熔岩沟壑发出暗红光芒，照亮了无数在黑暗中徘徊的扭曲身影。中央的黑色石台就在远处，上面的书页发出微弱但稳定的金光，成为这黑暗世界中唯一纯净的光源。

“拉斐尔设置了防护。”顾成观察后说，“但已经被地界能量腐蚀得很弱了。我们必须快速行动。”

他们小心地沿着岩壁前进，避开那些游荡的吞噬者。越靠近中央，能量波动越强烈，颜衍手中的印记悸动得几乎疼痛。

就在离石台只有几十米时，整个空洞突然震动起来。熔岩沸腾，岩壁崩裂，一个巨大的存在正从地底升起。

“地界守护者！”顾成凝重地说，“我们触发了最后的防御机制。”

一个由岩石和熔岩组成的巨大形体从地底冒出，它没有明确的面容，只有无数眼睛在体表睁开，全部盯着两个闯入者。

顾成推开颜衍：“我去引开它，你拿到书页就走！不要等我！”

颜衍还想说什么，但顾成已经展翅飞向巨人，光剑划出耀眼轨迹。地界守护者果然被吸引，巨大的熔岩手臂挥向他。

颜衍趁机冲向石台。越靠近，书页的金光越强烈，与怀中的另外两页产生共鸣。防护屏障几乎已经完全失效，他轻易地伸手取下了第三页书。

就在他碰到书页的瞬间，整个空洞突然安静下来。地界守护者停止动作，所有眼睛都转向他。游荡的吞噬者也静止不动，仿佛时间暂停。

一个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三重钥持有者，你已集齐启示之章。”

景象变幻，颜衍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纯白空间中。面前站着三个模糊的光影，各持一页书页。

“选择吧，守护者。”三个声音合而为一，“恢复平衡的方式有三种，但只能择其一。”

三个景象在他面前展开：

第一景象显示天界光芒大盛，所有堕天者被强制净化，但许多人类因此失去自由意志；

第二景象显示人间成为主宰，所有超自然存在被驱逐，但世界失去魔力与奇迹；

第三景象显示三界完全分离，永不相通，平衡得以维持但代价是永恒的孤独。

颜衍震惊地看着这些选择，每一个都有巨大的代价。这就是拉斐尔加密第三页的原因？

“我...需要时间思考。”他艰难地说。

声音回应：“时间已开始流动。当你离开圣地，选择必须做出。”

景象消失，颜衍回到现实空间。地界守护者再次动起来，但这次它的目标明确——持有三页书的颜衍。

顾成奋力阻挡，但受伤的翅膀影响了他的灵活性。地界守护者突破他的防御，巨大手掌抓向颜衍。

就在这时，颜衍本能地将三页书合在一起。金光爆发，形成一道冲击波，震退了守护者，也暂时清空了周围的吞噬者。

“走！”顾成抓住这个机会，拉起颜衍向出口冲去。

他们狂奔出空洞，背后的地界守护发出愤怒的咆哮，但似乎无法离开它的领域范围。

安全后，颜衍瘫坐在地，小心地将三页书分开收起。顾成检查了他的状况，然后看向来路：“堕天者很快就会追来。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地界边缘。”

回程比来时更加危险。地界能量因他们的行动而变得极不稳定，时间涡流和空间裂缝随处可见。有几次他们几乎被突然出现的深渊吞噬，全靠顾成的敏锐感知才及时避开。

途中，颜衍告诉了顾成在纯白空间的经历和三个选择。

顾成沉默良久才开口：“这就是最终的真相。平衡的重建需要牺牲，没有完美解决方案。”

“你早就知道？”

“我知道必须选择，但不知道具体选项。”顾成看着远方，“这就是为什么天界议会争论了数个世纪也没有行动。”

他们终于走出山谷，回到摩托车旁。地界边缘的诡异能量被抛在身后，但颜衍感到手中的三页书比之前沉重得多——不仅物理上，更在责任上。

夕阳西下，他们将摩托车停在了一处高崖上，俯瞰荒原。明天他们将面对最后的抉择和必然的追逐。

颜衍看着手中的三页书，它们偶尔发出共鸣的微光。他知道 soon 就必须做出选择——一个将影响三界未来的选择。

而远处，多个黑影正在地平线上聚集，堕天者、深渊之子、甚至还有其他被神圣能量吸引的存在。最终的对决即将来临，而这一次，没有任何地方可逃。

夜色中，颜衍看着顾成的侧脸，突然问：“如果是你，会怎么选择？”

天使的金色眼眸映照着星光：“我会选择希望。但希望往往伴随着最大的代价。”

风掠过荒原，带走他们的低语，但带不走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