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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深处有云

三日后,二人踏上了归京的旅程。萧云心中翻涌着难以抑制的雀跃与期盼,仿佛久旱逢甘霖,连清冽的晨风拂过面颊时都带着微醺的暖意;纵然马车颠簸、路途迢递,她却浑然不觉疲惫,只觉一颗心被重逢的希冀填得满满当当,轻盈如羽。

明月客栈内,暮色渐染窗棂。项钰泽推开萧云房门时,正见她倚在雕花木窗边,素衣单薄,身影纤瘦,目光执着地投向远方——那副不顾病体、执意守望的姿态,令他心头一紧,眉宇微蹙,语气里裹着几分压抑的焦灼:“萧云,你可别忘了,你才刚从鬼门关前绕回来。”

她侧过脸,眸光清亮而温顺,唇角微扬:“我知道了,这就去歇息。”话音未落,人已如蝶影般轻巧掠过他身侧,径直走向内室软榻。

项钰泽望着她合衣躺下的背影,无声一叹,指尖轻轻带上门扉,将满腹怜惜与未尽之言,尽数掩于沉静的木纹之后。

七日后,京城朱雀大街上,春樱初绽,人声熙攘。二人驻足于会宾楼斜对面的青石阶上,远远凝望——柳青一身靛青短打,立于酒楼门前迎客,笑容爽朗依旧;柳红则端坐柜台后,拨动算珠声清脆利落,鬓边几缕碎发被春风撩起,眉宇间是岁月沉淀后的从容笃定。萧云望着这一幕,喉头微哽,眼眶悄然泛热:那年寒冬凛冽,陈香儿为夺谷主之位毒杀恩师,她孤身负伤奔逃,衣衫染血、饥寒交迫之际,是柳家兄妹将她藏进漏风的柴房,把最后一碗热粥分她半碗,把唯一一床补丁摞补丁的棉被硬塞进她怀里……还有大杂院里那些唤她“小云姐”的孩子、总偷偷塞给她糖糕的瘸腿阿婆、替她抄经祈福的瞎眼老秀才……他们不是亲人,却胜似至亲。

“阿泽,”她声音轻缓,却字字如磐,“柳青、柳红于我而言,从来不只是朋友——他们是护我活命的兄长,是托我重生的屋檐。而大杂院的每一个人,都是我流落人间时,悄悄为我点亮的一盏灯。”

项钰泽静静听着,掌心悄然攥紧,指节泛白。他忽然觉得,命运何其残忍,竟让这样一个玲珑剔透、笑起来眼尾弯成月牙的姑娘,在最该被捧在掌心疼爱的年纪,独自吞咽刀锋与霜雪。老天不公,偏要以稚弱之躯,承千钧之重。

就在此时,柳青身侧忽走出一名女子——杏色襦裙,金钗垂珠,眉目温婉中透着几分持重。萧云瞳孔骤缩,呼吸一滞:“金锁?!”

“没想到……他竟真娶了她。”

项钰泽侧首看她,目光沉静而笃定:“云儿,我虽未见过他们,但从你言语间,早已知他们是顶天立地的仁义之人。你既归来,相认便是天理所归,不必迟疑。”

萧云颔首,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步向前。可刚行数步,一道锦袍玉带、趾高气扬的身影便闯入视线——那贵公子腰悬翡翠珏,身后簇拥着七八名膀大腰圆的随从,蟒纹暗绣的袍角在风中猎猎翻飞,一看便非寻常权贵之家。

“柳老板,别来无恙啊——”声音拖着懒散的调子,像沾了蜜的刀刃。

柳青闻声抬眸,眉峰倏然拧紧,眼底翻涌的厌恶如墨浸纸,隔了半条街,萧云都看得分明。

“他是谁?”她低声问。

“威勇侯于国忠之孙,生母乃当朝中部尚书嫡女,姑母更是圣眷正隆的明妃娘娘。”项钰泽语声低沉,“自幼横行京畿,强抢民女、霸占田产、纵奴行凶……桩桩件件,皆被于家以雷霆手段抹得干干净净。百姓敢怒不敢言,连御史台的折子,也每每石沉大海。”

“皇上当真不知?”

他缓缓摇头:“于家根基盘错,深如古井,水下暗流汹涌,岂是表面能窥见的?”

那边厢,于勉怀已逼近柳青,扇柄轻佻地点向柜台后:“我说过了,我看上你家闺女了——柳小姐,不如择日过府饮茶?”

金锁霍然起身,杏眼含怒:“于勉怀!你莫仗着侯府权势便无法无天!今日我便进宫面圣,状告你欺压良善、强掳民女!”

于勉怀仰头大笑,笑声刺耳如裂帛:“进宫?就凭你这等贱籍出身的商贾妇?皇宫是你想踏就踏的门槛?你算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劲风猝然破空而至!

于勉怀整个人如断线纸鸢般倒飞而出,重重砸在青砖地上,尘土四溅。

众人惊愕回望——远处街角,一道素影亭亭而立,袖角微扬,指尖犹带未散的凛冽余韵。

于勉怀在随从搀扶下狼狈起身,捂着剧痛的胸口嘶声咆哮:“你是何人?!胆敢伤本公子?可知我祖父是威勇侯?我姑母是明妃娘娘?!”

人群霎时寂静如死。

一声怯怯又颤抖的轻唤,却如惊雷劈开凝滞的空气——

“阿……阿娘?!”

夏慕雅怔在原地,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顺着苍白脸颊簌簌滚落。她踉跄上前,仿佛被无形丝线牵引,一步、两步……直至扑进那阔别十三年的怀抱里,指尖死死攥住对方衣襟,仿佛一松手,眼前幻影便会烟消云散。

“阿娘……阿娘……”

萧云俯身将她紧紧拥住,一手轻抚她单薄脊背,一手温柔拭去她满脸泪痕,指尖触到女儿消瘦的颧骨,心口骤然一窒:“对不起,阿娘来晚了。”

那熟悉到刻进骨血里的嗓音,那带着药香与暖意的怀抱,让夏慕雅哭得不能自已,肩膀剧烈颤抖,仿佛要把这十三年积攒的委屈、思念与惶惑,尽数倾泻在这方寸之间。

可站在她身后的柳青、柳红与金锁,却面色剧变,眼神惊疑不定——

十三年前,他们亲手将萧云葬入乱坟岗,棺木入土时,连乌鸦都绕着飞……如今,这活生生的人,竟真的站在了眼前?

萧云察觉到他们的震愕,却未急着解释,只是更紧地拥住怀中颤抖的女儿,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小小,我的女儿……你长大了。”

项钰泽见她气息微促、额角沁汗,知她旧疾未愈,不宜久悲久恸,当即上前一步,温声劝道:“好了,小公主,你阿娘身子尚虚,禁不起这般激动。”

夏慕雅这才稍稍松开怀抱,泪眼朦胧地仰起脸,望着眼前俊逸出尘的男子,心头莫名一跳——这眉眼,这气度,为何如此熟悉?可记忆深处,却只有一片模糊的暖光……

而站在她身后的夏少轩,却猛地睁大双眼,脱口而出:“师傅?!您回来了!”

“嗯。”项钰泽颔首,目光温和,“功夫可荒废了?”

“没有没有!师傅若不信,徒儿现在就能演给您看!”少年急切道。

“好。”他唇角微扬,“为师自会查验。”

夏少轩欲言又止,目光在萧云与项钰泽之间来回逡巡,终究压低声音:“师傅……她……她真是我娘?”

项钰泽眸光一沉,抬手在他脑门上不轻不重一敲:“胡思乱想什么?她就是你娘。”

少年怔住——他早听闻师傅对母亲情深不寿,这些年失踪是在逃避……莫非,是思念成疾,寻了个酷似阿娘的女子聊慰寂寥?

项钰泽一眼看穿他心思,又是一记轻敲:“再乱猜,罚你抄《千金方》十遍。”

萧云终于抬眸,笑意清浅如初春溪水,目光扫过柳青等人惊疑未定的脸庞,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我知道你们不信。可我,确确实实是萧云。”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远处灰头土脸、正被随从架走的于勉怀,眸底寒光一闪:“先料理完这个碍眼的,我再与诸位,细细道来。”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齐齐望向那狼狈准备远遁的背影。

萧云缓步上前,立于会宾楼朱漆大门之前,素衣临风,脊背挺直如松。她并未提高声量,可每个字都似淬了冰的剑锋,凛然穿透整条长街:

“会宾楼,不是你能招惹的地方。你背后站着威勇侯与明妃——可他们身后,站着的是摄政王夏宸希。若你执意找死,我不介意亲手送你一程。届时,怕是连明妃娘娘,都不敢为你收尸。”

于勉怀浑身一颤,脸色煞白如纸,再不敢多言半句,仓皇钻进轿中,轿帘落下时,犹见他惊魂未定的抖动指尖。

待那抹刺目的朱红彻底消失在街角,萧云才转过身,望着眼前一张张写满震惊、犹疑、试探与隐秘期待的脸庞,无奈一笑,眼角微弯:“诸位……咱们,总不能一直站在这风口里叙旧吧?”

柳青与柳红对视一眼,终是默默退开半步,让出通往会宾楼的大门——无论真假,此人今日所为,已非恩怨可量;而那一声“阿娘”,那一抱一拭,那一句“来晚了”,早已在人心深处,凿开了一道不容忽视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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