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深秋,天空是一种灰蒙蒙的蓝,带着彻骨的凉意。我把自己埋首在厚重的法学典籍里,试图用拉丁文术语和繁复的案例来麻痹自己,逃避那份日益沉重的恐惧和 Julian那边传来的、令人不安的沉默。
我正在图书馆的独立研习室里,手机在桌面上震动,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我的血液瞬间冷凝——晏沉。
他极少直接打电话。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走廊尽头,按下接听,声音尽量平稳:“晏先生。”
“文溪。”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依旧是那副沉稳的、听不出情绪的调子,却比平时更低沉了几分,“晚上有空吗?我想,我们需要谈一谈。”
不是询问,是通知。
“关于什么?”我的指甲掐进掌心。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秒,随即,他轻轻地、几乎算是愉悦地笑了一声,但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
“关于你那位……小朋友。”他吐字清晰,带着一种残忍的优雅,“Julian。Nova的……C位”语气傲慢。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大脑一片空白。他知道了。他果然知道了。而且是以这种直接摊牌的方式。
“我不明白……”
“LA 的私人火锅店,酒店楼下的拥抱,以及……”他顿了顿,像是在欣赏我的恐惧,“他留在你锁骨上的那个小记号。需要我提供更多细节吗,文溪?”
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像是瞬间被剥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他不仅知道,他知道得如此具体,如此详尽!那些我以为隐秘的、只属于我和 Julian 的亲密时刻,原来一直暴露在另一双眼睛的注视下。
羞耻、愤怒、还有铺天盖地的恐惧,几乎将我淹没。
“你想怎么样?”我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
“晚上八点,我的公寓。”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给出了指令,“我们面对面,好好谈谈这件事的……处理方法。”
他不等我回应,便挂断了电话。
忙音像死亡的钟声,在我耳边回荡。我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手脚冰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带来阵阵钝痛。
他一直都知道。他像一只盘踞在网中央的蜘蛛,冷眼看着我和 Julian在网中挣扎、缠绵,直到他失去耐心,或者觉得时机成熟,便毫不犹豫地收紧了丝线。
晚上八点,我如约站在了那扇熟悉的、沉重的黄铜门前。按下门铃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是走向刑场的囚徒。
门开了。晏沉站在门内,穿着深色的家居服,鼻梁上依旧架着那副金丝边眼镜,手里端着一杯红酒。他看到我,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侧身让我进去。
结结实实的擦过他的胸膛。
公寓里依旧是我记忆中的样子,奢华,冰冷,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却毫无温度的纽约夜景。
他没有寒暄,直接走到沙发边坐下,示意我坐在对面。
“看来,我之前的耐心和宽容,被你误解成了默许。”他开门见山,目光平静地落在我脸上,却带着千钧之力。
“我和他在一起,在你出现之前。”我试图做最后的挣扎,维持一点点可怜的尊严。
“这并不重要,文溪。”他轻轻晃动着酒杯,红色的液体沿着杯壁旋转,“重要的是,你现在,在我的视野里。而你的行为,让我感到……失望。”
“所以呢?你要对他做什么?”我死死盯着他。
他笑了,那笑容冰冷而残酷:“那取决于你,文溪。”
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剖析着我:“离开他。彻底地,干净地。然后,乖乖待在我为你划定的界限里。”
“如果我不呢?”
“那你猜,那些关于 Julian 私生活混乱、与神秘富家女纠缠不清的‘证据’,会不会在某次他回归的关键时刻,突然出现在所有主流媒体的头条?你猜,他的公司,他的粉丝,会怎么看待他们‘纯洁无瑕’的C位偶像?”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天气,“或者,更直接一点,你父亲如果知道他的宝贝女儿,正在和一个‘戏子’……嗯?”
“你明明知道……你的父亲对你是多大的期望……”
“你也不想让陈董生气吧。”
“你是将来的掌舵者,文溪……别再任性了……”他惋叹了一声。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扎进我的心脏。他精准地拿捏住了我的所有软肋——Julian的前途,我的家庭。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英俊、富有、手握权柄的男人。他正在用最优雅的方式,进行着最卑劣的胁迫。
“你为什么……一定要是我?”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晏沉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
“因为你是陈文溪。”他的目光深邃,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占有,有征服,或许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执念,“因为你值得更好的,而不是把青春浪费在那种廉价的爱情游戏里。更因为……”
他俯下身,气息拂过我的耳畔,带着红酒的醇香和一种致命的危险:
“我说过,别让我失望。”
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我知道,我没有选择。在晏沉绝对的力量面前,我和Julian的感情,脆弱得像一块玻璃,而他,已经举起了锤子。
我的沉默,等于默认。
晏沉似乎满意了。他直起身,指尖离开我的下巴,恢复了那副从容的模样。
“很好。”他淡淡地说,“给你一周时间,处理好那边。一周后,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不该有的牵连。”
他转身,走向酒柜,仿佛刚才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谈判。
我瘫坐在沙发上,浑身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