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轿车驶离了市中心喧嚣的光流,沿着盘山公路悄无声息地向上爬升。窗外的灯火逐渐变得稀疏,最终,车子在一个杂草丛生的平台边缘停下。前方,废弃天文台圆顶的黑色剪影,在稀疏的星光下显得孤独而破败。
“顾总在上面等您。”山猫司机的声音毫无起伏,说完便熄了火,如同一尊雕塑般坐在驾驶座上。
苏栀推开车门,夜风立刻裹挟着草木和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比山下凛冽许多。高跟鞋踩在开裂的水泥地上,发出清晰的回响,在这片寂静中格外刺耳。
天文台的主入口锈迹斑斑,虚掩着。她推开沉重的金属门,铰链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内部一片漆黑,只有远处楼梯上方,圆顶观测室的方向,透下来一缕微弱的光。
苏栀沿着熟悉的、布满灰尘的螺旋楼梯向上走,每一步都踏在回忆的碎片上。曾经,这里充满了年轻狮子的低笑和雪狐清脆的回应,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往日阳光的温度。而如今,只有冰冷的尘埃和死寂。
推开观测室最后的隔音门,视野豁然开朗。
巨大的、早已停止运行的望远镜沉默地指向夜空。圆顶穹壳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小片墨蓝色的天幕和几颗寂寥的星辰。观测室中央,背对着苏栀,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狮子顾泽。
他脱去了西装外套,只穿着白色的衬衫,袖子随意挽到手肘,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金色的鬃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凌乱,失去了白日里精心打理的光泽。他站在那里,仿佛与这片废墟融为一体,带着一种沉重的孤寂。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琥珀色的瞳孔在昏暗中灼灼发亮,如同锁定猎物的猛兽。没有了白天的从容与疏离,此刻他的眼神锐利、直接,甚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戾气。
“你不该回来。”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打破了凝固的空气,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更不该插手这个案子。”
苏栀在他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冰蓝色的眼眸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视线。“我是总部特派探员,调查‘午夜嚎叫’是我的职责。”
“职责?”顾泽嗤笑一声,向前逼近一步,庞大的身躯带来强烈的压迫感,“还是报复?报复我当年推开你?”
他的话语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向旧日的伤疤。苏栀的指尖在身侧微微蜷缩,但脸上依旧维持着冰封的平静。
“我对陈年旧事没有兴趣。我只对证据感兴趣。”她的声音冷硬,“‘金色鬃毛投资’,‘海狐号’,还有你的助理艾略特,以及……你的车,为什么会出现在‘北极星贸易’注册中介的偷拍背景里?顾泽,你和‘午夜嚎叫’到底有什么关系?”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去,顾泽的眼神剧烈地闪烁了一下,但随即被更深的阴鸷覆盖。他又向前一步,距离近得苏栀能感受到他呼吸带来的热气,和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混合了雪松与强大掠食者气息的味道。
“你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他几乎是低吼出来,爪子猛地抬起,似乎想抓住苏栀的肩膀,但在即将触碰到你西装面料的前一刻,硬生生停住,攥成了拳头,骨节发出咯咯的轻响。“离开动物城,立刻!现在!”
“然后让你继续在泥潭里越陷越深?”苏栀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仰头直视着他眼中翻腾的情绪,“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需要你保护,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离开的小狐狸吗,顾泽?”
苏栀她叫了他的名字,不再是疏离的“顾泽先生”。这个名字仿佛带着魔力,让顾泽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他眼底的戾气出现了一丝裂痕,流露出一种深切的、几乎无法承受的痛苦。
“你不明白……”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有些东西,比我们想象的要黑暗得多。牵扯到的不只是我,是整个动物城……”
“那就告诉我!”苏栀抓住他话语里的松动,急切地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初你离开,是不是就和这些有关?‘午夜嚎叫’到底是什么?”
顾泽深深地看着她,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有挣扎,有担忧,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决绝。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
就在这时——
“咻!”
一声极其轻微、却尖锐无比的破空声撕裂了观测室的寂静!
苏栀瞳孔骤缩,几乎是凭借本能,猛地向侧前方扑去,不是躲避,而是狠狠撞向顾泽!
“小心!”
顾泽在她撞过来的瞬间也反应了过来,巨大的狮子身躯顺势将苏栀牢牢护在怀里,向侧面旋转。
“噗!”
一声闷响。
一枚细长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麻醉镖,擦着顾泽刚才站立位置后的墙壁,深深钉入了望远镜的基座,尾羽还在微微颤动。
袭击!来自圆顶穹壳的裂缝之外!
顾泽将苏栀紧紧护在怀中,抬头望向袭击来源的方向,琥珀色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暴怒的火焰,之前的挣扎和痛苦被纯粹的杀意取代。他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
“他们发现你了……”他低头看向怀里的苏栀,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恐惧,“快走!”
更多的破空声从不同方向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