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的碎石路泛着冷硬的灰光，空气里漂浮着硫磺与铁锈混合的气味。马嘉祺攥紧腰间的短剑，脚步放轻——前方传来的哭嚎声细碎又尖锐，像有什么东西正被生生碾碎。
他循着声音拐过一道岩壁，视线豁然开朗。一片凹陷的空地中央，几个半大的小恶魔正缩成一团发抖，他们背后的蝠翼还没长全，被碎石划破的伤口渗着暗红的血。而站在他们面前的少年，却像团燃烧的火。
丁程鑫穿着件深紫近黑的短衫，领口松垮地敞着，露出锁骨上一道浅浅的疤痕。他赤着脚踩在碎石上，脚趾蜷起时能看见脚踝处盘踞的黑色纹路，像某种与生俱来的印记。他手里把玩着一根铁链，链端的倒刺擦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抢了我的东西，就想躲进裂缝里？”丁程鑫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却裹着层冰碴子，“当我丁程鑫是摆设？”
最前面的小恶魔哭得喘不过气：“我们…我们只是想找些吃的…”
“你的意思是，饿了就能抢我的库房？”丁程鑫抬脚就往小恶魔背上踹，“信不信我把你们翅膀揪下来，拿去喂三头犬？”
“住手。”
马嘉祺的声音不算响亮，却像块石头投进冰湖，瞬间冻住了空气。他从岩壁后走出来，银灰色的衣摆在风里轻轻晃，袖口绣着的天堂云纹在地狱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
丁程鑫猛地回头，眼神像淬了毒的箭。他上下打量着马嘉祺，眉头挑得老高：“哪来的小白脸？天堂来的？”
马嘉祺没接话，只是走到小恶魔们身前，半蹲下来查看他们的伤口。他的动作很轻，指尖触到小恶魔后背时，对方瑟缩了一下，却没敢躲开。“伤得不算重，”他低声说，“我这里有药膏。”
“你算什么东西？”丁程鑫的声音陡然拔高，铁链被他甩得哗啦作响，“敢管我的事？知道我是谁吗？”
马嘉祺这才抬眼。
四目相对的瞬间，马嘉祺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漏跳了一拍。丁程鑫的眼睛很亮，瞳仁是极深的黑，眼尾微微上挑，带着股天生的桀骜。可那眼底深处，却藏着点别的什么——不是纯粹的恶意，倒像是…一种无处发泄的烦躁。
“我不知道你是谁，”马嘉祺的声音很稳，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但以强凌弱，总归不对。”
丁程鑫愣住了。
他见过怕他的，见过谄媚他的，见过表面顺从暗地里捅刀子的，却从没见过这样的人。这人的眼神太干净了，像天堂最澄澈的泉水，直直地照过来，把他那点装出来的凶狠照得无所遁形。他下意识地想骂回去，喉咙却像被堵住，半晌才挤出句：“关你屁事！”
马嘉祺没再理他，只是从行囊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药膏递给最前面的小恶魔：“涂在伤口上，很快就好。”
小恶魔们怯生生地接过，飞快地往背上抹。丁程鑫站在原地，看着马嘉祺的侧脸——他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睑下投出片浅影，鼻梁挺直，嘴唇的弧度很柔和。这人身上的气息也很奇怪，不是地狱里常见的血腥或硫磺味，而是种淡淡的草木香。
“喂，”丁程鑫忍不住又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马嘉祺回头看他：“马嘉祺。”
“马嘉祺…”丁程鑫咂摸了下这名字，突然笑了，那笑容带着点邪气，“我记住你了。”
他转身就走，铁链拖在地上发出的声响越来越远。小恶魔们松了口气，七嘴八舌地对马嘉祺道谢：“谢谢您…刚才那个人是丁程鑫，是恶魔之主的第二个儿子，我们不该惹他的…”
马嘉祺望着丁程鑫消失的方向，轻轻“嗯”了一声。他总觉得，那个少年的嚣张背后，藏着些别的东西。
接下来的几天，马嘉祺总感觉有人跟着自己。
他在炼狱森林里寻找白虎的踪迹时，脚边突然滚来块石头，差点让他绊倒。回头看时，却只看到棵歪脖子树，树后似乎有衣角闪过。
“谁在那里？”
没人应声。可等他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头顶又掉下来几片带着刺的叶子，刚好落在他的肩膀上。
马嘉祺叹了口气，转身看向那棵树：“丁程鑫，出来吧。”
树后一阵窸窣，丁程鑫抱着胳膊走出来，一脸“被你发现了真没意思”的表情：“你怎么知道是我？”
“除了你，没人会这么幼稚。”马嘉祺说着，伸手拂掉肩上的叶子。
丁程鑫的脸有点红，梗着脖子道：“我是路过，谁跟着你了？”
“哦，路过？”马嘉祺挑眉，“那你跟着我走了三个峡谷，也是路过？”
丁程鑫被噎了一下，索性破罐子破摔：“我乐意！这地狱的路，我想走哪就走哪，你管得着？”
马嘉祺没和他争，只是继续往前走。丁程鑫愣了愣，赶紧跟上去，几步就抢到他前面，倒着走：“你找什么呢？这破森林里除了毒虫就是瘴气，有什么好逛的？”
“找一只白虎。”
“白虎？”丁程鑫眼睛一亮，“你说的是被关在冰窟里的那只神兽？我知道在哪！”
马嘉祺停下脚步：“你知道？”
“当然，”丁程鑫得意地扬下巴，“这地狱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不过…我凭什么告诉你？”
马嘉祺看着他，忽然笑了：“那你想怎么样？”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月牙，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丁程鑫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赶紧别过脸：“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你得跟我说实话，”丁程鑫转过身，认真地盯着他，“你到底来地狱干什么？天堂的人没事不会往这儿跑，更不会找什么神兽。”
马嘉祺沉默了片刻。他想起宋亚轩，想起两人结伴时对方说的“命运指向地狱”，也想起自己时常梦到的那些碎片——燃烧的战场，黑色的羽翼，还有一句模糊的“去找他”。
“我也不知道具体要做什么，”马嘉祺轻声说，“只是觉得，有些事必须来这里才能弄明白。”
丁程鑫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愣。他本以为会听到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或是遮遮掩掩的谎言，却没想这人说得这么坦诚。他忽然觉得，这人比自己见过的所有恶魔都要有趣。
“行吧，”丁程鑫摆摆手，“我带你去冰窟。不过说好了，要是遇到危险，我可不管你。”
话是这么说，可当他们穿过瘴气弥漫的峡谷时，丁程鑫却总是走在前面，用铁链拨开那些带着毒刺的藤蔓。马嘉祺看在眼里，没说话，只是在丁程鑫不小心被藤蔓勾住衣角时，伸手帮他解开。
指尖碰到丁程鑫后背的瞬间，丁程鑫像被烫到一样跳开，脸又红了：“你干什么？”
“帮你解开。”马嘉祺举着手里的藤蔓碎片，语气自然。
丁程鑫别别扭扭地“哦”了一声，转身继续往前走，脚步却慢了些。
快到冰窟时，突然从暗处窜出几只地狱猎犬。它们眼睛冒着红光，龇着獠牙就朝马嘉祺扑过来。马嘉祺迅速拔剑，可猎犬动作太快，他一时没防备，被其中一只扑倒在地。
眼看尖利的爪子就要拍到脸上，马嘉祺却听见“嗷”的一声惨叫。他睁开眼，看见丁程鑫一脚踹在猎犬肚子上，手里的铁链像活过来一样，缠住了另外几只的脖子。
“敢动他？”丁程鑫的眼神冷得像冰，“活腻了？”
他的动作又快又狠，铁链甩动间带着破空声，不过片刻就把几只猎犬打得哀嚎着逃窜。丁程鑫喘着气，转身看向马嘉祺，语气依旧冲：“你行不行啊？这点小场面就被扑倒了？”
马嘉祺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多谢。”
“谢什么，”丁程鑫别过脸，踢了踢脚下的石头，“我只是不想你死在这儿，没人陪我解闷。”
马嘉祺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突然觉得，这横行霸道的恶魔次子，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两人继续往前走，冰窟的寒气越来越重。丁程鑫突然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个东西丢给马嘉祺。那是块黑色的石头，摸起来暖暖的，像是能发热。
“拿着，”丁程鑫不自然地说，“冰窟里冷得很，你这细皮嫩肉的，别冻成冰块。”
马嘉祺接住石头，指尖传来的温度顺着血液蔓延开，暖到了心里。“你好像对我挺好的。”他笑着说。
丁程鑫的脸“腾”地红了，转身大步往前走：“谁对你好了？少自作多情！”
马嘉祺看着他的背影，脚步轻快地跟了上去。阳光透过冰窟顶端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撒了一地碎金。他想，或许这场地狱之行，会比想象中更有意思。
而前面的丁程鑫，看似在生气，嘴角却忍不住偷偷往上扬。他想，这个叫马嘉祺的，确实比那些只会拍马屁的恶魔好玩多了。或许，跟着他再走一段路，也不错。
---------
后面去找白虎算半个番外，不带入主剧情
字数3055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