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eaper.24
这庇护所是地枭的保护伞,却也是一道逾越不了的死界。
强冲出去,枭为人魔,形貌会扭曲成不人不鬼的模样,皮肉外翻、獠牙外露,彻底丧失人形。
若再被太阳照射,更是会加速消亡,最终死去,化为一滩腥臭的脓血,连再生之力都无法挽救。
说白了,从黑白涧冲上地面,本就是一场自我毁灭的豪赌。
可先祖们见过春和日暖,族群执念早已刻入骨髓,哪怕是飞蛾扑火,也有人前赴后继。
她想起族中那些为了试探出路,冲出结界后再也没能回来的族人,想起他们扭曲的遗骸被同族偷偷带回时,那触目惊心的模样。
而人类,也同样逾越不了这道界限。
一入黑白涧,人为枭鬼,形貌会变得同样可憎扭曲,若敢再往地下深入,靠近地心的炽烈与青壤的核心,便会加速消亡,尸骨无存。
女娲当年设下这道屏障,既是庇护,也是禁锢,将两个族群彻底分割在明暗两端,谁越界,谁便要付出毁灭的代价。
这便是最残酷的平衡。
地枭困于地底,人类守着地面,一旦打破界限,便是两败俱伤的毁灭。
这就是黑白涧作为界限与屏障的真正意义,彻底割裂两个族群的认知。
地下的夸父一族不会再见到真正的人,闯入结界的人类会化为枭鬼,形貌扭曲可憎,是刻在他们血脉里的恶鬼。
而地面的人类也不会再见到完整的地枭,冲出屏障的族群会沦为魔障,獠牙外露、皮肉狰狞,是他们眼中最恐怖的恶魔。
枭为人魔,人眼中的恶魔。
人为枭鬼,枭眼中的恶鬼。
女娲用一道屏障,将“同类”变成了彼此最憎恶的存在,用恐惧维系着脆弱的平衡。
没有交集,没有理解,只有代代相传的仇恨与戒备。
人类记得地枭嗜血的獠牙,地枭记得人类屠刀的寒光,谁也不会去想,那恶魔与恶鬼的皮囊之下,曾是女娲亲手造出的、血脉相连的兄弟姊妹。
对于地枭来说,血囊从来都不是嗜杀的借口,而是赖以存续的药。
中药里,花草虫鸟、金石草木皆可入药,为何人就要是例外?
她们天生受困于黑白涧的屏障,受限于太阳的灼烧,唯有汲取人类的血囊,才能暂时压制形体扭曲的风险,才能在地面上短暂存活。
这不是恶,是族群延续的本能,是女娲造人时便注定的生理桎梏。
就像人类需要粮食果腹、需要空气呼吸,地枭需要血囊,如同需要一味续命的药。
只要这味药的血脉不绝,地枭就能在地下的黑暗里继续支撑,就能守住黑白涧的庇护,就能怀揣着重回地面的执念,一代又一代地熬下去。
人类或许会斥之为残忍、为恶魔行径,可他们从未想过,若不是被赶尽杀绝、若不是需要这味药续命,地枭又何必冒着化为魔障的风险,与人类刀兵相向?
说到底,还是立场不同。
地底并非只有夸父一族,白瞳鬼是另一支族群,同样困在黑暗里,同样需要血囊续命 只是它们的“药”,是地枭。
就像地枭潜伏在人类世界捕猎,白瞳鬼也在地下隧道里伏击地枭,用同族的血囊维系生存。
半斤八两,大家做的都是一样的事。
人类骂地枭是恶魔,地枭恨白瞳鬼是恶鬼,可本质上,都是为了活下去而掠夺。
不过是猎物不同,立场不同,便有了善恶之分、正邪之别。
钟絮想起族里被白瞳鬼掳走的幼崽,想起那些被吸干血囊后扭曲的遗骸,心底泛起一阵寒意。
她们憎恨白瞳鬼的残忍,却忘了自己对人类而言,也是同样可怕的存在。
没有谁比谁更高尚,只有为了生存而燃起的厮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