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灰慢慢坐起身，金属床沿在腰间硌出一道凉意。时希的手还搭在他手背上，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他低头看着两人相触的地方，暗金纹路在皮肤下若隐若现，像是活物般游走。
"疼吗？"时希问，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什么。
黎灰摇头。他想把手抽出来，却发现指尖不听使唤。那些从裂缝中涌来的记忆碎片还在脑海里盘旋，某个画面突然闪过——实验室里年轻的时希站在操作台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显示屏上跳动着他的名字。
"你改过数据。"黎灰听见自己说。这话不是疑问，而是某种终于落地的猜测。
时希睫毛颤了颤，但没否认。她松开手，指节撞到床边发出轻响。"现在说这些..."她顿了顿，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已经来不及了。"
门外的脚步声更近了。有人在走廊上小跑，金属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得刺耳。医疗舱的灯光开始闪烁，忽明忽暗间，黎灰看到时希眼底泛起水光。这个发现让他心里一揪，就像被什么攥住了。
"当年实验失败，我把你从记录里抹掉了。"时希突然开口，"不是为了骗你，是不想让你成为我的工具。"她抬手擦过眼角，指甲在脸颊上划出一道浅红的痕，"可每次重来，你总会找到我。就像...就像..."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最后那句没说完的话化成一声轻叹。
黎灰盯着她发红的眼尾。他想起镜面世界里那个蜷缩在雨中的身影，想起她怀里紧抱着的实验报告，想起自己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的时候，她颤抖的睫毛扫过他手腕的触感。
"你该早点告诉我的。"他说。
时希扯出个苦笑："怎么告诉？'嗨，其实我偷偷改过你的命运轨迹'？"
黎灰刚要说什么，舱门突然被推开。林澈冲了进来，玉佩残片在他掌心悬浮旋转，投射出的全息影像正在解码一段加密信息。
"你们最好看看这个。"他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兴奋，"我刚才破解了玉佩里的最后一段数据。"
墙上的投影亮了起来。跳动的字符逐渐排列成清晰的文字：【时恋计划·最终档案】。黎灰看到"情感锚点"这个词时，后颈突然窜起一阵凉意。
"他们想制造稳定的时间眷侣。"林澈指着某段文字，"用强烈的感情作为锚定装置，在时间乱流中保持坐标稳定。"他抬头看向时希，"而你是第一个成功案例。"
时希的手攥紧了衣角。布料在她指间皱成一团，像是要把所有情绪都捏碎。"不是成功，"她低声说，"是失控。"
黎灰感觉掌心发烫。暗金纹路顺着血管蔓延到手腕，和时希眼底的微光产生共鸣。更多记忆涌了上来：暴雨夜实验室的警报声，仪器疯狂跳动的数据，还有时希按下的那个红色按钮。
"你当时就想切断连接。"他说，"不是为了救我，是为了终止实验。"
时希终于抬头看他。她的眼睛里蓄着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我以为没有你，我就能继续。"
外面传来爆炸声。整个医疗舱猛地晃了一下，仪器发出尖锐的警报。林澈扑向控制台，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翻飞。"他们找到这里了，"他咬牙，"得马上..."
话音未落，舱门再次打开。这次进来的是另一个时希。
黎灰几乎是本能地站起身，挡在时希面前。他能感觉到身后的人屏住了呼吸。新来的时希穿着深色制服，袖口别着管理局徽章，脸上带着实验室特有的冷淡表情。
"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她说，声音像是从录音机里放出来的，"请立即停止非法实验。"
黎灰掌心的纹路骤然亮起。他听到时希倒抽一口气，感觉到背后传来的细微战栗。这不是简单的复制或镜像——这个时希身上带着他们时空里早已消失的冷漠，那是种被反复打磨过的、不带感情的锋利。
"你们不该回来的。"另一个时希向前走了一步，"尤其是你，黎灰。你本该不存在。"
医疗舱突然被强光吞没。黎灰抓住时希的手腕，感觉到她脉搏跳得厉害。林澈在光晕中大喊着什么，但声音被吞没了。黎灰最后看到的是另一个时希抬起的手——掌心浮现出和他一样的暗金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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