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卷着夏末的余温，撞在江城一中的梧桐树叶上，沙沙声里混着此起彼伏的蝉鸣。
顾锦背着半旧的书包，站在公告栏前，指尖划过那张印着红底黑字的分班表。高一（3）班的名单里，她的名字旁边，紧挨着那个熟悉到刻进骨子里的名字——程战旗。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回头，视线穿过攒动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了不远处那个挺拔的身影上。
程战旗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乱，背着黑色的运动背包，单手插在裤兜里，正和几个初中时的同学说着话。他侧脸的线条比去年硬朗了些，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可那双看向她的眼睛，却在目光相触的瞬间，褪去了所有的随意。
“顾锦。”他拨开人群朝她走来，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还带着点没睡醒的沙哑。
顾锦捏了捏书包带，指尖有些发烫：“好久不见，程战旗。”
说是好久不见，其实他们只隔了一个暑假。住在对门的两个人，整个假期却像是约定好了似的，没怎么碰见过。程战旗跟着他爸去山里军训了半个月，回来后又被拉去参加各种体育集训，而顾锦则埋在成堆的预习资料里，偶尔从窗户瞥见他家院子里晾晒的迷彩服，也只是匆匆移开视线。
“巧啊，同班。”程战旗停下脚步，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说话时得微微低头，“看来未来三年，又得被你盯着背单词了。”
顾锦脸颊微红，初中时她是班长，总被老师派去“监督”不爱学习的程战旗。这家伙体育好得惊人，脑子也聪明，就是不肯在课本上多花点心思，每次都得她拿着单词本堵到他家门口。
“谁盯着你啊，”她别过脸，看向教学楼的方向，“快走吧，要开班会了。”
说着，她转身想走，手腕却被轻轻拉住了。
程战旗的指尖带着夏末阳光晒过的温度，不算太热，却让顾锦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猛地回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
“顾锦，”他看着她，声音比刚才低了些，“这个暑假，我有点想你。”
蝉鸣似乎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周围的喧嚣也瞬间退去。顾锦只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还有少年那句清晰的话，在耳边反复回响。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感觉到脸颊在迅速升温。
程战旗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松开手，顺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逗你的。走吧，新班主任据说很严。”
说完，他率先朝教学楼走去，步伐轻快，背影却莫名透着点不自然的僵硬。
顾锦愣在原地，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又看了看他的背影，心里像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漾开圈圈涟漪。
逗她的吗？
可刚才他眼里的认真，又不像是假的。
她深吸一口气，快步跟了上去，心里却在默默想着：程战旗这个家伙，从小学一年级抢她的橡皮擦开始，就没安过好心。
只是这一次，为什么她的心跳，会这么快呢？
走进高一（3）班的教室，喧闹声扑面而来。顾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程战旗很自然地坐在了她旁边的空位上。
他刚坐下，前桌的男生就回过头来，自来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程战旗？没想到你也在这个班！我是隔壁班的，哦不，现在是同班同学了，我叫李阳。”
程战旗挑眉笑了笑，刚要说话，目光却忽然落在了顾锦放在桌角的笔袋上。那是个粉色的笔袋，上面印着一只兔子，还是他小学毕业时送她的礼物。
这么多年了，她居然还在用。
他的眼神柔和了些，嘴角的弧度也不自觉地变大了。
顾锦注意到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把笔袋往里面挪了挪，小声说：“看什么？”
程战旗收回目光，看向她，压低声音说：“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兔子跟你挺像的。”
顾锦：“……”
她瞪了他一眼，决定在接下来的班会时间里，再也不跟他说一句话。
可她不知道的是，程战旗看着她气鼓鼓的侧脸，心里却在想：真好，又能每天看到她了。这个高中，好像会很有意思。
就在这时，教室门被推开，一个戴着眼镜、表情严肃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点名册。
“安静！”男人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姓王，教数学。现在开始点名，点到的同学答‘到’。”
王老师低头看向点名册，第一个名字就念了出来：“程战旗。”
“到！”程战旗的声音响亮。
王老师抬眼看了他一下，点了点头，继续念：“顾锦。”
“到。”顾锦的声音清脆。
王老师又看了她一眼，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随即继续点名。
顾锦感觉到程战旗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没回头，只是悄悄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程战旗低笑一声，没再看她，却在桌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顾锦的手猛地一颤，差点把手里的笔掉在地上。
这个程战旗，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总能轻易让她方寸大乱。
那他刚才说的想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这个疑问，像一颗种子，悄悄在顾锦的心里埋下了。而她不知道的是，这颗种子，将会在未来的三年里，伴随着无数的校园日常，生根发芽，最终长成参天大树。
只是此刻，窗外的蝉鸣再次响起，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课桌上，一切都才刚刚开始。而他们的故事，也才翻开第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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