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那声“嗯”和三分的涨幅，像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光，劈开了沈墨尘心头的阴霾。他不再执着于那些小数点后的波动，也不再费尽心机去制造什么“意外”。他开始用一种近乎笨拙的、却无比真诚的方式，重新靠近陆见清。

物理辅导照旧，但他不再试图拉近距离，而是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认真听讲，努力做题。遇到实在不懂的，他会先自己琢磨半天，才开口询问，问题也变得更加具体。

陆见清讲题时，他不再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看，而是专注地看着草稿纸上的演算过程。偶尔，当陆见清因为他的某个愚蠢错误而流露出极淡的无奈，或者在他终于开窍时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沈墨尘会觉得，这比涨那零点几分更让他高兴。

他开始留意一些更实际的事情。比如，他发现陆见清似乎有轻微的胃病，有时在食堂吃饭吃得很少，眉头会微微蹙着。于是，沈墨尘每天早自习前，会绕路去学校外面那家口碑很好的粥铺，买一份温软养胃的小米粥，用保温桶装着，然后“顺手”放在陆见清教室的窗台上——那里是陆见清固定放水杯的地方。

第一次放的时候，他紧张得要命，放下就跑。第二天早上，他偷偷去看，保温桶不见了。当天物理辅导时，陆见清什么也没说，只是在讲完题后，淡淡地提了一句：“粥，谢谢。”

**[好感度 -42 → -41.5]** 0.5分。

沈墨尘心里像炸开了一小朵烟花。

他开始变着花样带早餐，有时是包子，有时是蒸饺，但总会配一份清淡的粥或豆浆。他不再刻意去“偶遇”，但如果碰巧在开水间或者走廊遇到，他会很自然地打个招呼，不再像以前那样没话找话。

他甚至开始真正地、认真地看书。不是为了装样子，而是他发现，当自己能稍微跟上陆见清的思路，能就某个问题提出一点自己的（哪怕是幼稚的）看法时，陆见清看他的眼神，会少一些看待“麻烦”的疏离，多一点点类似于……平等交流的东西。

这个过程很慢。好感度的爬升依旧以零点几为单位，有时还会因为他某次考试不及格或者上课睡觉被陆见清撞见而小幅回落。但沈墨尘不再焦躁。他看着系统面板上那个缓慢却坚定向上挪动的数字，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踏实。

他知道，这一次，他走在对的路上。

这天周末，沈墨尘在家对着物理卷子抓耳挠腮，一道关于电磁感应的综合题把他难得够呛。他想了半天也没头绪，鬼使神差地，他拿出手机，点开了那个几乎从未主动联系过的、备注为“陆大会长”的号码。

他斟酌了半天用词，删了又写，最后只发过去一行字：

**「会长，打扰一下，卷子最后一道大题，第二问受力分析之后，洛伦兹力方向怎么判断？」**

发完他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心脏砰砰跳，觉得自己简直胆大包天。

几分钟后，手机屏幕亮了。

**「左手定则，注意电荷正负。」**

言简意赅，是他一贯的风格。

沈墨尘看着那行字，几乎能想象出陆见清面无表情打下这句话的样子。他忍不住咧嘴笑了，拿起笔重新演算。

过了一会儿，他又遇到一个坎，犹豫再三，再次拿起手机：

**「还是有点绕，那个夹角θ是跟速度方向还是跟磁场方向？」**

这次回复得慢了一些。

**「速度与磁场的夹角。」**

紧接着，又一条信息弹出来：

**「把示意图画出来。」**

沈墨尘赶紧拍了自己画的歪歪扭扭的示意图发过去。

这次等了更久，就在沈墨尘以为对方不会再理他时，手机震动了一下。陆见清直接发过来一张照片，是他重新在草稿纸上画的清晰示意图，关键部分用红笔做了标注，旁边还有两行简洁的公式推导。

沈墨尘看着那张照片，看着那熟悉的、筋骨峭拔的字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又暖又胀。他盯着手机屏幕，傻笑了半天，才想起来回复：

**「看懂了！谢谢会长！[龇牙笑]」**

陆见清没再回复。

但沈墨尘一点也不在意。他抱着手机，看着那张照片，反复看了好几遍，才小心翼翼地把图片保存了下来。

**[叮！检测到攻略对象对宿主好感度变化：-40.3 → -39.8]**

0.5分。

沈墨尘看着那涨上去的分数，又看了看手机里那张珍贵的“陆见清亲笔示意图”，忽然觉得，这破系统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至少，它让他有机会，以这样一种笨拙又真诚的方式，一点点地，靠近那个叫陆见清的人。

而这个过程本身，就足以让他心跳失序，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