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雾神降临？

夜深了

瑞悄悄掀开临时分配给他的帐篷帘子，动作很轻，没有惊动旁边帐篷里可能浅眠的糖心或警觉的诺瓦。他走到营地边缘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这里能看见头顶被峡谷岩壁切割成狭窄一条的夜空，星河暗淡，阿斯加特的光芒被高耸的岩角暂时遮挡。

他独自站着，夜风拂动他额前汗湿后又干涸的碎发。

手指下意识地探入领口，摸索到那个吊坠，他把它拿出来，握在手心。

可它却是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与赫雅切实相连的东西。

“赫雅……我现在已经不是巴德尔了。”

“连容器都做不了了……我应该告诉他们么……”但就如同他混乱的内心一样，没有任何回应。

“这里很安静吧。”

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不远处响起，并不突兀，仿佛早已在那里，只是此刻才选择开口。

瑞身体微微一僵，迅速转身，手指下意识地收拢，将吊坠紧紧攥住。“谁？”

月光和残余的炭火勾勒出贝格尔族长高大的轮廓。他缓步走近，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容，示意自己并无恶意。“是我。没打扰到你吧？” 他在距离瑞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也仰头看了看那线狭窄的星空。

瑞放松下来，摇了摇头：“没有，怎么会？”

沉默了片刻，夜风在岩壁间穿梭，发出呜咽般的低鸣。瑞忽然想起了什么。

“族长，” 他开口，声音比刚才坚定了一些，“能……和我说说虫灾的事情吗？”

贝格尔脸上的平和神色似乎凝滞了一瞬。

“你……知道那不是天灾，对吗？”

“是的，实验。” 贝格尔确认了，语气平静，却比任何激烈的控诉都更有分量，“阿萨，或者更准确说，当时主导某些项目的亚人派系，为了测试某种纳米核心原型机的极端环境适应性与大规模清除效能……选择了我们的家园，以及周边数个聚居区，作为‘测试场’。那些变异巨虫，是被他们的技术诱导、催化甚至部分制造的灾难。”

真相被如此直白地揭露，尽管早有猜测，瑞依旧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他想起赫雅实验室里那些关于生态干预、生物兵器的早期理论碎片，想起她偶尔流露出的、对某些被滥用技术的深深厌恶与自责。原来，那份沉重感的源头之一，就在这里。

“那你……” 瑞看着贝格尔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沉静刚毅的侧脸，困惑更甚，“为什么不告诉他们真相呢？”

贝格尔转过头，目光与瑞对视。那目光中有悲悯，还有历经沧桑后的透彻。

“就算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样呢？” 他反问道，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然后呢？向亚人报仇？向那座悬浮在天空中的钢铁之城倾泻我们的愤怒和绝望？”

“生活本身已经是重担，孩子。” 他看向瑞，眼神如同包容一切也洞悉一切的古井，“在这片废土上寻找食物、水源，抵御恶劣的气候、危险的生物，保护老人和孩子，维持部落的存续……每一天都已经足够艰难。如果我们再让每个人心里都时时刻刻燃烧着对庞然大物的仇恨，那会把我们彻底压垮的。仇恨需要力量来承载，而我们……没有多余的力量可以分给无法实现的复仇。”

瑞默了一会儿：“族长，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今天发生了很多恰巧的事情，真是不可思议。”

“因为这世界，” 贝格尔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与之前的温和沧桑截然不同，音调平板，带着一种近乎吟诵的韵律，空洞地回荡在岩石之间，“本来就不存在碰巧的事。”

瑞一愣，心头骤然掠过一丝寒意。

贝格尔缓缓转过身。他的脸大半隐在阴影里，但那双眼睛——之前睿智平和的眼眸——此刻却映出一种非人的、狂热而空洞的紫光，瞳孔深处仿佛有细微的雾气在旋转。

“这一切都是雾神的安排。” 每个字都像是从岩石缝隙里挤出来的，冰冷而确信，“他告诉我兄妹俩去了中立区，他告诉我你们露宿荒野，他告诉我……” 贝格尔的目光死死锁住瑞，紫光更盛，“把你带过来，献给他。”

“什……？！” 瑞的警报在脑中尖啸，但重伤的身体和猝不及防的变故让他的反应慢了半拍。他想后退，想激活纳米装甲，哪怕只是最基础的防御形态，可核心处被仪式暂时安抚的隐痛猛地炸开，化作撕扯般的剧痛，让他动作一滞。

就是这一刹那。

毫无征兆地，浓稠得如有实质的紫色雾气从贝格尔身后、从四周岩壁的缝隙、甚至从脚下的地面疯狂涌出！它们不像自然界的雾霭，移动迅捷而目标明确，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精神压迫感，瞬间就将瑞吞没、包裹。

“呃啊——！” 瑞被紫雾缠裹，仿佛置身冰窖，又像有无数冰冷的触手试图钻入他的毛孔，侵入他的意识。更可怕的是，这紫雾似乎对他体内的纳米核心有着异常的吸引力，残破的核心竟不受控制地产生共鸣般的震颤，加剧了他的痛苦和无力感。

贝格尔的身影在翻涌的紫雾外显得模糊扭曲，他的声音却清晰得可怕，带着殉道者般的狂热：“唯有雾神降临，才能重置这个病态的世界！清洗污秽，赐予新生！”

紫雾的侵入达到了某个临界点。它们不再满足于包裹，而是开始强行与瑞体内残存的纳米单元、与那破损的巴德尔核心建立连接。

剧烈的抗拒从瑞身体深处爆发，但破损的核心在紫雾诡异能量的刺激和压制下，防御机制支离破碎。剧痛达到顶峰，视野被紫光充斥，意识在撕裂的边缘挣扎。

就在这痛苦的顶点——

一道以瑞为中心，毫无预兆地冲天而起！光柱撕裂了峡谷上方的夜空，穿透稀薄云层，其能量波动之剧烈、频谱特征之异常，瞬间扰动了广阔空域内的常规监测。

光柱中，隐约可见一个影子在瑞上方痛苦地凝聚、成形——那是巴德尔装甲被强行唤醒，却又因核心破损和外来能量干扰而扭曲失控的投影！紫雾如同跗骨之蛆，缠绕在光影之上，试图将其塑造成某种未知的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