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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
冰冷的海水灌入耳膜的瞬间,工藤新一只看见锁链另一端没入船舷的阴影。
铁索像有生命的黑蛇缠紧他的腰腹,拖着他向幽暗的深海坠去。月光透过晃动的海面,碎成苍白的光斑,在他逐渐模糊的视线里摇曳。
意识像漏气的皮球,从被铁链拖下甲板的撞击中快速流逝。冰冷咸涩的海水瞬间从口鼻、耳朵灌入,压迫着胸腔,熄灭所有声音,只剩下沉闷的水流轰鸣。铁索粗糙沉重,紧紧勒在腰间,另一头牢牢系在船舷底部的铁钩上,将他像件 unwanted 的货物般拖向更深、更暗的深渊。求生的本能让他挣扎,但缺氧和压力让四肢迅速绵软无力。破碎的月光在头顶的水面晃动,越来越远,越来越淡,像即将熄灭的灯。
要死了吗?这个念头竟然很平静。只是遗憾……很多案件还没结案,很多谜题还没解开。还有……那个总在月光下扰乱他心绪的白色身影。
就在黑暗即将彻底吞没他时,一道截然不同的白光刺破了幽暗的海水。
不是月光。那身影迅捷如一道银色的箭,劈开沉重的水幕,径直向他冲来。纯白的披风在水中鼓荡,如同怪诞又华丽的水母触手,礼帽早已不知去向,露出的金发随水流狂舞。是怪盗基德。
工藤新一残存的意识里划过荒谬。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找到的?而且……他看起来不对劲。
基德迅速接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细长的金属丝,在几乎无光的海里泛着冷冽的微光。他没有先去解那复杂的锁链,而是首先猛地靠近工藤的脸,冰凉的指尖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捏住他的下颌,下一秒,一个渡气的吻印了上来。
不是吻。是救生术。带着体温的空气被强行渡入口中,驱散了部分濒死的窒息感,点燃了即将熄灭的意识火苗。工藤猛地睁大眼睛,对上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平日总是挂着游刃有余笑容的脸此刻绷得死紧,眉头紧锁,蓝宝石般的眼睛在水波折射下显得异常明亮,却也泄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紧绷,甚至可以说是……惊惶?
基德迅速退开,金属丝在他灵活的手指间翻飞,精准地探入锁链的机关缝隙。他的动作依然快得惊人,但工藤注意到,他的手指在细微地颤抖,视线极度专注地锁定在锁链上,近乎刻意地回避着周围幽暗的海水。偶尔有细小银亮的海鱼被扰动,从他们身边仓皇游过时,基德的全身会瞬间僵硬一下,虽然只有零点几秒,但足以被侦探锐利的眼睛捕捉。
“咔哒”一声轻响,锁链松脱。基德立刻扔掉金属丝,双臂紧紧环住工藤的腰,双腿用力一蹬,带着他向上方那点微弱的光亮奋力游去。
上升的过程仿佛比坠落还要漫长。胸腔因缺氧和压力灼烧般疼痛,耳膜鼓胀。基德的手臂箍得很紧,紧到发疼。工藤的视线扫过基德苍白的侧脸,看到他紧抿的唇和不断扫视周围海水的、充满警惕甚至可以说恐惧的眼神。又有几条稍大些的、颜色斑驳的鱼从他们下方慢悠悠地晃过,基德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将他搂得更紧,加快了上浮的速度,甚至有些慌不择路。
终于,“哗啦”一声巨响,两人破水而出。清凉的空气涌入肺部,工藤剧烈地咳嗽起来,吐出咸涩的海水。基德单手紧紧抓着一块漂浮的舢板边缘,另一只手仍牢牢抱着他,胸膛也在剧烈起伏,湿透的金发黏在额前,水珠不断从睫毛滴落,划过他异常苍白的脸颊。
工藤喘息稍定,侧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怪盗。月光重新洒在对方身上,那身湿透的白色礼服紧紧贴着身体,看起来狼狈不堪,却奇异地消弭了平日那种遥不可及的神秘感。
“咳……你不是……”工藤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但疑惑冲破了一切,“……怕鱼吗?”
刚才在水下,那绝非错觉。这位天不怕地不怕、戏弄警方于股掌之间的月下魔术师,在鱼群靠近时,身体反应透露出的是真实的、几乎无法掩饰的恐惧。
基德闻言,喘着气转过头来看他。脸上最初闪过一丝被戳破的狼狈,但很快,那熟悉的、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容又慢慢爬回他的嘴角,尽管依旧苍白,却比月光更清晰地映在工藤眼里。
“对啊,”他的声音也有些沙哑,带着水汽,却轻快得像在谈论今晚的月色,“我怕鱼。”
他停顿了一下,手臂环着工藤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蓝眼睛在月光和未干的水光映衬下,深邃得如同刚才逃离的深海,却又燃着灼人的温度。
“但我更怕失去你,名侦探。”
海面起伏,波涛轻摇着破损的舢板。远处传来警笛的嗡鸣和搜救船的灯光。但在这个小小的、漂浮的孤岛上,只有月光、未平息的喘息,和那句比任何宝石都更沉重的告白,沉沉地坠入心海,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
作者OK,就酱8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