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验结果出来时,特殊案件组的办公室里弥漫着压抑的沉默。
镜子角落的皮肤组织DNA显示,属于一名女性,名叫林小婉,30岁,是孟瑶的大学同学,也是当年和她竞争影楼合伙人位置的对手。更让人意外的是,李贺的不在场证明被证实了——案发当晚,他正在邻市出差,有酒店监控为证。
“林小婉……”江念安看着档案里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穿着职业套装,笑容温婉,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她和孟瑶的矛盾,不止是合伙人那么简单。”
她手指划过档案里的一行字:“大学期间,两人曾同时追求校草,最终孟瑶胜出。”
“情杀?”林野摸着下巴,一脸不可思议,“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至于吗?”
“对有些人来说,嫉妒是会扎根的。”沈清和推了推眼镜,将一份报告放在桌上,“孟瑶指甲缝里的头发,DNA也和林小婉一致。还有,我们在她的住处搜出了一件被藏在衣柜深处的婚纱——正是影楼里失踪的那件镇店之宝,上面的血迹和孟瑶的一致。”
证据链似乎已经完整:林小婉因嫉妒孟瑶多年,趁其独自在影楼整理旧物时,穿着偷来的婚纱将其杀害,并用剪刀和碎布实施了那场诡异的“审判”。
可江念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盯着照片里林小婉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睛,忽然想起现场那些被塞满头发的婚纱破洞——那些头发长短不一,发质各异,不像是临时收集的,更像是……积攒了很久的“藏品”。
“林小婉的职业是什么?”她突然问。
“心理咨询师。”顾衍翻着档案,“自己开了家工作室,口碑还不错。”
“心理咨询师?”江念安的眉头皱得更紧,“一个懂心理的人,会用这么张扬、这么充满仪式感的方式杀人?还把凶器和血衣藏在自己家里?”
沈清和的目光顿了顿:“你怀疑她不是真凶?”
“至少不是主谋。”江念安站起身,绿色的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摆动,“她的住处太干净了,干净得像故意让人发现那些‘证据’。而且,现场的缝合手法虽然粗糙,但每块碎布的位置都很讲究——避开了要害,却能最大限度地增加痛苦,这更像是一个懂人体结构的人会做的事。”
“懂人体结构?”林野愣了,“难道是……医生?”
“不一定是医生,但肯定对解剖学有了解。”江念安走到白板前,拿起马克笔,在林小婉的名字旁画了一个问号,“她的工作室有固定的来访者记录吗?”
“有,我让人去调了。”顾衍点头,“应该快送来了。”
等待记录的间隙,江念安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手腕上的翡翠手镯被阳光晒得暖暖的,她轻轻转动着手腕,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现场的细节:那些被剪碎的婚纱,镜子上的口红字,尸体上歪歪扭扭却暗藏规律的缝线……
“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她低声自语,“林小婉是演员,那谁是导演?”
这时,林野抱着一摞厚厚的记录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江科长,找到了!林小婉的来访者里,有一个叫赵雅的女人,每周都去做咨询,已经持续两年了——更重要的是,她以前是医院的护士,后来因为医疗事故被辞退了!”
“护士?”江念安的眼睛瞬间亮了,“懂人体结构,符合条件!她和孟瑶有什么关系?”
“记录里没写,但我查了她的背景,”林野指着其中一页,“她的未婚夫,就是当年和孟瑶订婚后又解除婚约的李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赵雅”这个名字上。
李贺的现任未婚妻,曾是护士,长期接受林小婉的心理咨询,而林小婉又是孟瑶的情敌……这层关系像一张网,将所有人都缠在了一起。
“赵雅有足够的动机。”顾衍的声音带着凝重,“她恨孟瑶抢走了李贺(即使后来解除婚约),更恨孟瑶让李贺多年无法释怀。一个被嫉妒和占有欲吞噬的女人,很可能利用林小婉的心理弱点,教唆她动手,甚至……亲自参与了作案。”
“去赵雅的住处。”江念安拿起外套,绿色的裙摆扫过椅子腿,“快!”
——
赵雅的家在一个老旧的居民楼里,防盗门虚掩着,一推就开。
屋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和影楼里的血腥味截然不同,却同样让人不适。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张放大的婚纱照——照片上的赵雅穿着洁白的婚纱,依偎在李贺身边,笑容甜蜜,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针。
江念安的目光扫过客厅,最终停在一个被锁起来的木箱上。箱子不大,放在衣柜的最上层,上面落满了灰尘,显然很久没被打开过。
“沈法医,能帮忙打开吗?”她指了指箱子。
沈清和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根细铁丝,三两下就撬开了锁。箱子打开的瞬间,一股混杂着樟脑丸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头发,用橡皮筋捆成一束束的,标签上写着不同的日期和名字。
其中一束的标签上,赫然写着“孟瑶”。
“果然是她。”江念安拿起那束头发,发质和颜色都和现场孟瑶指甲缝里的一致,“这些头发是她多年来收集的‘战利品’,包括她嫉妒的每一个女人——孟瑶只是其中之一。”
沈清和在箱子底部发现了一本日记,封面已经泛黄。他翻开日记,里面的字迹越来越潦草,后期甚至夹杂着用血写的字句:
“她不配穿那件婚纱,只有我才配……”
“李贺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那些嘲笑我的人,都该去死……”
“林小婉说,她可以帮我……”
日记的最后一页,画着一个用红笔圈起来的名字——正是孟瑶。
“证据确凿了。”顾衍的声音带着疲惫,“赵雅因嫉妒发狂,利用林小婉的心理问题,策划了这起凶案。林小婉负责吸引孟瑶到影楼,赵雅则动手杀人,并布置了现场,最后让林小婉‘藏’起证据,试图将所有罪责推到她身上。”
江念安看着日记里那些扭曲的字句,突然觉得一阵发冷。她走到窗边,看到楼下警车呼啸而至,将正要偷偷溜走的赵雅逮个正着——那个女人穿着一身红色的连衣裙,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像极了现场那件染血的婚纱。
“嫉妒真是可怕的东西。”林野叹了口气,“能把人变成怪物。”
沈清和合上日记,目光落在江念安身上。她站在窗边,绿色的裙摆被风掀起一角,手腕上的翡翠手镯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和这屋子里的阴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是所有嫉妒都会变成毒刺。”他突然开口,声音很轻,“有人会把它变成让自己变好的动力。”
江念安回过头,对上他平静的目光,忽然笑了。她知道他在说什么——就像她当年努力追赶父母的脚步,不是因为嫉妒他们的成就,而是想成为和他们一样值得被信任的人。
“走吧。”她掂了掂手里的日记本,“该让这场闹剧结束了。”
走出居民楼时,阳光正好。江念安抬头看了看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没有了血腥味,只有秋日特有的清爽。
她想起现场那些被剪碎的婚纱,突然觉得,真正的美好从不是靠掠夺和毁灭得来的。就像她手腕上的翡翠手镯,历经岁月却依旧温润,靠的不是锋芒,而是沉淀。
“下个案子,希望能轻松点。”林野揉着酸痛的肩膀,哀嚎道。
顾衍笑着拍了拍他的背:“想什么呢,我们是特殊案件组。”
江念安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绿色的裙摆像一片轻盈的叶子,在阳光下跳跃着,仿佛在预示着,无论未来遇到多少黑暗,总有光会穿透阴霾,照亮前路。
而沈清和看着她的背影,推了推眼镜,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弯。或许,有这样一个总能从蛛丝马迹里找到真相的“小师妹”,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下次再遇到诡异的现场,他身边会多一抹亮眼的绿色,和一双永远亮得惊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