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发出去后,陈子安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所有可能的回应。他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代练任务,屏幕上闪烁的技能光效和跳动的数字,此刻却失去了所有吸引力,变得苍白而乏味。
时间在焦灼的沉默中一分一秒流逝。手机始终安静着,没有震动,没有亮起。这种死寂比他预想中的任何质问或挽留都更让人难熬。它像一种无声的审判,悬在头顶。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他终于无法忍受这种凌迟般的等待,猛地抓过手机。
屏幕解锁,微信图标上没有任何未读消息的红点。他点开与许小梦的对话框,最后一条,依然是他发出的那条堪称残忍的“告别宣言”。
她没有任何回复。
没有问他“你想清楚了吗?”,没有说“别去”,甚至没有一句“祝你幸福”。
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空白,一片死寂。仿佛他刚才发出的那条石破天惊的消息,只是投入了无边无际的虚空,连一丝微弱的回音都未曾激起。
这种彻底的、绝对的沉默,比任何激烈的言辞都更具力量。它像一堵冰冷坚硬的墙,彻底封死了所有可能的路。它明白无误地传达着一个信息——你的决定,与我再无关系。
陈子安看着那片空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缓慢而沉重地向下坠。他忽然想起,在过去无数个日子里,无论他回复得多慢、多敷衍,许小梦的消息总会很快地回过来,带着温度,带着耐心,填充着他漫不经心留下的所有空隙。
而现在,连那片他曾经视为理所当然的背景噪音,也彻底消失了。
他下意识地点开她的朋友圈,一条灰色的横线刺入眼帘。
——非对方好友只显示最近十条朋友圈——
她把他删了。
不是拉黑(拉黑还能看到一条横线),是删除。是彻彻底底地,将他从她的世界里清除了出去。决绝得,没有留下任何一点可供他窥探或怀念的缝隙。
直到这一刻,陈子安才真正意义上,感受到了“失去”的重量。
它不是轰轰烈烈的争吵,不是泪眼婆娑的控诉,而是在一个极其普通的夜晚,伴随着一条他没有勇气再看第二遍的消息,和一片再无回响的沉默,悄然降临。
他失去了那个会在他身后大声喊他名字的女孩,失去了那个会把他随手夹在书里的门票小心翼翼珍藏起来的女孩,失去了那个会为他整理好所有琐碎、点亮所有昏暗的女孩。
他失去了许小梦。
这个认知如同冰水浇头,让他四肢百骸都泛起寒意。他原本以为,奔赴张婷是他人生新篇章的开始,此刻却感觉像是一场盛大逃亡前的,最后的、彻底的沦陷。
他放下手机,环顾这个熟悉的房间。这里处处残留着许小梦的痕迹——书架上是她硬塞给他的漫画,桌角是她送的、据说能缓解眼疲劳的绿色小盆栽,甚至连窗台上那盆半死不活的薄荷,也是她某天兴致勃勃抱来说要一起养,最后却只有她记得浇水的……
以往他觉得这些是束缚,是噪音。此刻,它们却像沉默的墓碑,共同祭奠着一段被他亲手埋葬的时光。
而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对张婷的承诺,像射出的箭,无法收回。
他只能带着这片巨大的、无声的空洞,继续走向他自以为是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