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清晰的、如同冷水泼面般的醒悟,让陈子安一整个晚自习都坐立难安。许小梦平静的侧脸和张婷敷衍的表情包在他脑子里交替出现,一种强烈的、想要做点什么的冲动在他心里左冲右突。
第二天早上,他罕见地没有赖床,甚至比平时早了十分钟出门。路过小区门口那家早餐铺时,蒸笼里冒出的腾腾热气和他记忆里某个画面重叠——许小梦似乎挺喜欢这家的豆沙包,以前偶尔会买,还会掰一半硬塞给他,抱怨着“你尝尝嘛,甜食能让人心情变好”。
他犹豫了一下,走到摊位前。
“要……两个豆沙包,一盒甜牛奶。”他顿了顿,补充道,“牛奶要热的。”
这是他第一次买早餐。手里提着温热的塑料袋,他感觉有些别扭,又隐隐有一丝期待。他想象着许小梦看到他递过早餐时,或许会露出惊讶,然后像以前一样,眼睛弯起来笑着说“算你还有点良心”。
他走到老地方,那棵梧桐树下。时间还早,许小梦还没到。深秋的晨风吹得树叶簌簌作响,他紧了紧衣领,不时张望着她来的方向。
终于,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许小梦背着书包,步伐不像以前那样轻快,微微低着头走过来。
陈子安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他上前一步,有些生硬地将手里的袋子递过去,声音因为紧张而显得干巴巴的:“给你的。”
许小梦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那袋早餐上,愣了一下,脸上并没有出现陈子安预想中的惊喜。她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意外,又像是……了然,甚至带着一点淡淡的疲惫。
她没有接,只是抬起眼看他,声音平静:“我吃过了,谢谢。”
陈子安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递出去的不是时候的早餐,像他迟来的关心一样,显得多余而尴尬。
“哦……这样。”他讪讪地收回手,塑料袋窸窣作响。
两人之间陷入一阵沉默。许小梦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拢了拢书包带子,轻声说:“走吧。”
去学校的路上,依旧是沉默。陈子安手里提着那袋逐渐冷却的包子和牛奶,感觉它们重得像铅块。他几次想找点话题,比如问问她昨晚睡得好不好,或者下周的体育课是不是要测八百米,但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最终化为更深的沉默。
他意识到,弥补一道裂痕,远比制造它要困难得多。他笨拙的示好,就像试图用一张薄纸去粘合破碎的瓷器,徒劳且可笑。
课间,他看到许小梦的水杯空了,立刻拿起自己的水杯(里面还有大半杯水),起身想去帮她接。但他刚站起来,就看到前座的女生很自然地拿起许小梦的水杯,笑着问:“小梦,一起去接水吗?”
“好。”许小梦站起身,接过自己的杯子,和那个女生并肩走出了教室。
陈子安站在原地,手里攥着自己那个无关紧要的水杯,看着她们说笑离开的背影,一种清晰的认知如同冰锥,刺入他的心底——
她不再需要他了。
或者说,她收回了曾经赋予他的、那种独一无二的“需要”的权利。
他那些迟来的、小心翼翼的试探和示好,在她已经决定转身离开的决绝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无力。他仿佛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跌跌撞撞地想要追赶一个已经远去的背影。
而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正确地迈出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