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开学的铃声比往年都要聒噪些，公告栏就立在一楼高三年级集体大厅的正中央，红底黑字的分班名单被人群层层围住
为了防止高三学生课余乱窜、分心打扰，学校特意划分了楼层功能区。二三楼归理科生，二楼是理科各班的集体活动室，用来开班会、办文艺汇演三楼才是理科生的学习教室
四楼是文科生的集体活动室，朗诵比赛、手抄报展览都在这里办；五楼最顶楼，才是文科生的专属教室
庄达菲踮着脚往里瞅，毕雯珺站在她身后，轻轻扶着她的胳膊肘，替她挡开挤过来的人潮
庄达菲找到了
毕雯珺的声音落在耳边，带着点清风般的凉意
毕雯珺你在文科实验班，五楼
庄达菲愣了愣，随即弯着眼睛笑
庄达菲太好了！终于能摆脱物理大题了！就是五楼爬着有点费腿！
毕雯珺喉结动了动，没说自己在理科实验班的名单里看到了名字，只低声道
毕雯珺五楼风大，早晚记得带件外套。以后我帮你带早饭，省得你跑上跑下
旁边的徐梦洁突然哀嚎一声，拽着庄达菲的袖子晃了晃
徐梦洁完了完了！我在平行班！跟你一样在五楼，却不同班！以后上课传小纸条都没机会了！
庄达菲拍了拍她的手，刚想安慰，就听见郭俊辰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点雀跃
郭俊辰我在艺考文科专业班！也是五楼！以后练完体能，还能蹭你们班的文综笔记！
徐梦洁眼睛一亮，转头看向他，上下打量着他线条利落的胳膊
徐梦洁真的？那你以后是不是能帮我搬书？我桌肚里的卷子都快堆成山了
郭俊辰点点头，眉眼弯弯
郭俊辰放学就帮你搬，顺便还能听你讲文综大题
徐梦洁噗嗤一声笑出来，抬手捶了他一下
徐梦洁就你嘴甜！
焉栩嘉咋咋呼呼地挤过来，拍着毕雯珺的肩膀大笑
焉栩嘉咱俩都在理科实验班！三楼！以后又能一起刷理综卷子了！二楼那破活动室，除了开班会啥用没有！
他话音刚落，就瞥见人群外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刻压低声音撞了撞毕雯珺的胳膊
焉栩嘉欸，你看，那不是隔壁理科文艺班的伊萌吗？她学钢琴的，听说也分去三楼了，跟咱俩一层楼
毕雯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见伊萌抱着一摞书站在大厅的柱子旁，白色的连衣裙衬得她格外惹眼，手里还拎着一个印着钢琴键图案的帆布包
伊萌的目光直直地落在毕雯珺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在意
毕雯珺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下意识地往庄达菲身边靠了靠，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
伊萌的脸色白了白，抱着书的手指紧了紧，终究还是转身往三楼的理科教室方向走了，路过二楼理科活动室门口时，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正说着，苏晓彤举着手机跑过来，一脸郁闷
苏晓彤我在平行班，也是三楼！跟你们俩实验班的大佬彻底无缘了。二楼那文艺活动室，我估计一学期都去不了一次，也就伊萌她们学钢琴的，能天天去练琴
焉栩嘉立刻拍胸脯
焉栩嘉没事！以后我给你划重点！保证你期末不挂科！
苏晓彤斜了他一眼
苏晓彤拉倒吧，上次你的数学卷子还没我考得高
周围的人都笑出了声，庄达菲也跟着笑，只是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扫过伊萌消失的方向
日子像上了发条的钟，唰唰地往前跑
五楼文科教室的早读是琅琅的古诗文，窗外吹进来的风都带着点书卷气；三楼理科教室的清晨是满黑板的公式定理，粉笔灰在阳光里飘成一片；四楼文科活动室偶尔会传来朗诵比赛的练习声；二楼理科活动室的钢琴声，每天午休都会准时响起，那是伊萌在练琴，琴声清越，却总能飘到三楼的理科教室，惹得不少男生探头张望
郭俊辰这个体育生，每天放学都会在五楼走廊的尽头扎马步练体能，汗湿的校服后背印着一圈深色的痕迹
但这并不妨碍七个小矮人的相聚
每周放学，毕雯珺都会攥着一瓶温牛奶，站在三楼到四楼的楼梯口等庄达菲，五楼的文科生下楼必经这里
徐梦洁会跑到五楼走廊尽头找郭俊辰，递上一瓶运动饮料，看他做拉伸；焉栩嘉和苏晓彤则会蹲在一楼集体大厅的台阶上，争论着晚上到底是去图书馆还是去吃麻辣烫
伊萌偶尔会在楼梯口撞见他们，每次都抱着琴谱站在原地，看着毕雯珺把温牛奶塞进庄达菲手里，看着两人并肩走下楼梯，才默默转身离开，钢琴声在第二天午休时，总会添上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这天晚自习刚放学，庄达菲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个陌生的韩国号码，还带着个萌萌的兔子头像
庄达菲眼睛一亮，立刻接起来，按下免提
庄达菲小贾？是你吗？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又带着点沙哑的声音，还混着隐约的韩语播报声
黄明昊姐！是我！我终于摸到手机了！
回家的操场上瞬间安静下来，几个凑过来的朋友都屏住了呼吸
毕雯珺也停下收拾书本的手，目光落在庄达菲的手机上
庄达菲怎么样怎么样？那边累不累？
庄达菲攥着手机，声音都有点发颤
黄明昊累！
黄明昊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鼻音
黄明昊每天练舞练到凌晨，腿都快断了，声乐课还要吊嗓子，我现在说话都有点哑
庄达菲那有没有好好吃饭？
庄达菲赶紧问
庄达菲爸昨天还念叨你，说你从小就挑食
黄明昊吃了吃了
黄明昊嘿嘿笑
黄明昊食堂的泡菜汤超好喝，就是没有你做的糖醋排骨。对了姐，我给你们看个东西！
话音刚落，电话切到了视频模式，屏幕上出现了黄明昊的脸，头发剪短了，皮肤晒黑了点，眼底却亮得惊人，身后是贴着训练计划表的镜子，墙上还挂着好几件印着韩文的训练服
徐梦洁哇！小贾！你变帅了！
徐梦洁凑过来，兴奋地挥手
徐梦洁我现在在五楼文科平行班，每天都超无聊！
郭俊辰我在五楼艺考文科专业班当体育生！
郭俊辰也挤到镜头前，晃了晃自己结实的胳膊
郭俊辰以后你开演唱会，我给你当保镖！
黄明昊看见镜头里的一群人，眼睛更亮了
黄明昊哥！姐！还有大家！我好想你们！对了姐，回家告诉爸我在这边好的很！
毕雯珺对着镜头点了点头，声音温和
毕雯珺好好训练，注意身体。缺钱了就说
黄明昊知道啦哥！
黄明昊用力点头
黄明昊我今天还被老师夸了呢，说我进步最快！
焉栩嘉突然抢过手机，冲着镜头喊
焉栩嘉小贾！别忘了你的承诺！以后成了大偶像，要请我们吃海鲜大餐！
黄明昊必须的！
黄明昊拍着胸脯保证
黄明昊到时候我包场！
苏晓彤也凑过来，笑着叮嘱
苏晓彤别太累了，实在不行就歇两天，我们都等着你回来
视频电话打了快半个小时，直到宿管阿姨来敲门，黄明昊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挂掉前，他对着镜头比了个大大的爱心
黄明昊哥姐们加油！高考必胜！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挂了电话，回家的操场上又安静下来，庄达菲看着屏幕上的兔子头像，眼眶有点泛红
毕雯珺默默递过来一张纸巾，轻声说
毕雯珺昊昊过得很好的！
庄达菲吸了吸鼻子，点头
庄达菲嗯，看他那样子，应该很开心
晚风吹过，带着桂花的甜香
高三楼上二楼理科活动室的方向，隐约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钢琴声
毕雯珺看着庄达菲泛红的眼角，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想起黄明昊走之前，拉着他的手反复叮嘱
黄明昊哥，我姐胆子小，高三压力大，你一定要多照顾她
毕雯珺当时郑重地回了句
毕雯珺放心！
他确实做到了
周一早上，庄达菲刚到五楼的教室，就看见桌肚里躺着一包桂花糖和一张便签，便签上的字迹清隽：文科背记费脑子，吃糖补补。高考加油，万事胜意。
不用看落款，庄达菲也知道是谁写的
她捏着糖纸，抬头看向窗外，正好看见毕雯珺从三楼的走廊探出头，两人的目光隔着两层楼的距离在空中相遇，都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楼下的钢琴声，恰好在此刻响起，清悦悠扬，却再也扰不乱两人眼底的温柔
日子还在一天天往前走，黑板上的倒计时数字越来越小，跨海的视频电话成了每周的约定，少年们的梦想，隔着楼梯和山海，也在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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