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声音沙哑干涩，却像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开。我死死盯着他的脸，记忆中爷爷的轮廓与眼前这张布满风霜的面容渐渐重叠——一样的眉眼，一样的鼻梁，只是岁月在他脸上刻满了更深的沟壑，眼神里多了些说不清的疲惫与沧桑。
“爷……爷爷？”我声音发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爷爷不是失踪了吗？怎么会在西沙的沉船里？
老人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点了点头，却因为虚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张起灵赶紧解开他的潜水服，拿出急救包给他处理身上的伤口——他的胳膊和腿上有很多细密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伤的。
“先回船舱！”三叔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我回头一看，他不知何时竟也来了，正站在甲板上，手里握着个卫星电话，脸色复杂地看着我们。
“三叔？你怎么来了？”我又惊又喜，“李伯怎么样了？”
“李伯没事，我托人照顾他了。”三叔走上前，蹲在老人身边，眼神里满是愧疚，“大哥，对不起，我来晚了。”
大哥？他果然是爷爷！
胖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这真是吴邪他爷爷？他不是在西沙失踪了吗？怎么会被关在沉船里？”
没人回答，船舱里一片沉默，只有爷爷微弱的呼吸声。船老大识趣地去了驾驶舱，把空间留给我们。
过了很久，爷爷才缓过劲来，喝了点水，声音稍微清晰了些：“小邪……你长大了……像你爸……”
“爷爷，您到底怎么回事？”我忍不住追问，“您这些年一直被关在沉船里？是‘它’干的吗？”
爷爷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悠远：“是，也不是。我当年确实被‘它’抓了，但没被关在沉船，是关在陨玉池底……后来‘它’发现我的血能滋养石碑，就把我当成了‘养料’，一直用蚀骨蛊控制着我……”
他撸起袖子，胳膊上果然有个和老海、眼镜男一样的印记，只是颜色更深，像是嵌进了骨头里。
“三年前，‘它’要转移石碑，把我也带到了西沙，藏在这艘沉船里，用镇魂钉镇压着，不让我逃跑……”爷爷看向张起灵，眼神里多了些感激，“刚才若不是这位小哥用带血的镇魂钉破坏了封印，我恐怕还醒不过来。”
我这才明白，张起灵的麒麟血不仅能克制“它”的力量，还能解开镇魂钉的封印。看来爷爷日记里说的“镇魂钉能封印‘它’的意识”，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也能封印被“它”控制的人。
“那‘它’现在在哪？”胖子追问，“沉船里的黑影是不是它弄出来的？”
“‘它’的意识附在青铜碎片上，”爷爷咳嗽了几声，“只要碎片还在，黑影就杀不尽。但它现在元气大伤，暂时不敢露面，咱们还有时间。”
“那接下来怎么办？”我看向爷爷和三叔，“总不能一直带着碎片吧？”
爷爷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半块青铜碎片，和我们之前见过的一模一样，只是上面的符号更完整。“这是‘它’的核心碎片，藏在沉船的船长室夹层里，我找了三年才找到。只要毁掉它，‘它’的意识就会彻底消散。”
“怎么毁？”胖子眼睛一亮，“用小哥的血？还是用镇魂钉？”
“都不行，”爷爷摇头，“这碎片是用陨玉心做的，水火不侵，只有用‘它’自己的力量才能毁掉——也就是召唤阵的反作用力。”
“召唤阵？”我想起船长室地板上的符号，“您是说，用同样的阵法，让它反噬自己？”
“对，”爷爷点头，“但需要有人主持阵法，而且过程中会引来大量黑影，主持阵法的人很可能……”
他没说下去，但我们都明白——那几乎是九死一生。
张起灵突然开口：“我来。”
“不行！”我立刻反对，“太危险了！小哥，你不能去！”
“只有我的血能启动反召唤阵。”张起灵看着我，眼神平静，“而且，这是张家的责任。”
爷爷看着他，叹了口气：“你果然和你父亲一样……执着。”
“张家？”我愣住了，“爷爷，您认识小哥的父亲？”
爷爷点了点头，却没细说，只是从布包里拿出一张泛黄的图纸，上面画着反召唤阵的图案，比船长室的更复杂，中心位置标着个小小的“陨”字。
“这是反召唤阵的图纸，”爷爷把图纸递给张起灵，“中心需要放核心碎片，周围插上九根带麒麟血的镇魂钉，等月亮升到正空时，用青铜主铃的声音启动……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离开阵法中心，否则会被黑影撕碎。”
张起灵接过图纸，认真看了看，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三叔突然抓住张起灵的胳膊：“小张，小心点，‘它’肯定会在阵法启动时拼命反扑。我和胖子会在外面帮你挡住黑影。”
“还有我！”我也赶紧说，“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张起灵看着我们，眼神里闪过一丝暖意，却还是摇了摇头：“人多了反而会被黑影围攻，你们在船上等着就好。”
他的语气很坚定，我们知道劝不动他。胖子从背包里掏出所有的镇魂钉：“小哥，这些都给你，不够了就喊一声，胖爷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给你送过去！”
张起灵接过镇魂钉，放进背包，又检查了一遍黑金古刀和青铜哨子，对我们说了句“等我回来”，就转身走向船尾，准备再次下水。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的难受。爷爷拍了拍我的肩膀：“放心，他不会有事的。张家的人，从来不会失信。”
可我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海面，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月亮慢慢升了起来，在海面上洒下一片银辉，沉船的位置却像是个无底的黑洞，吞噬着所有的光线。
张起灵已经下水了，我们只能在船上等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海面上传来一阵刺耳的铃声——是青铜主铃的声音！反召唤阵启动了！
紧接着，沉船的位置冒出大量的黑水，无数黑影从水里钻了出来，像喷泉般涌向天空，又密密麻麻地落下，朝着沉船的方向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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