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她用疯话当密码,把真相缝进衣角
傅家老宅的空气仿佛在一夜之间被抽干,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那封夹在晨茶盘上的匿名信就像一颗哑弹,没炸死人,却把所有人心底的鬼都震了出来。
白薇被老夫人传唤去了正厅,足足两个小时才出来。
她出来时步子依旧迈得优雅,只是手里攥着的手帕,边角已经被那修剪精致的指甲掐出了几个死褶。
当晚,西厢房那扇常年紧闭的雕花木门被推开。
白薇没带佣人,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她身上那股昂贵的香水味混着外面的寒气,瞬间冲散了屋里常年淤积的中药苦味。
苏念正缩在墙角,手里抓着那支还没被收走的画笔,笔尖戳在墙灰里,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苏念。”
白薇走到她身后,声音柔得像水,却冷得像冰。
她蹲下身,也不嫌地上的灰尘弄脏那条高定长裙,伸手强行握住了苏念满是炭灰的手,“姐姐要是真有什么遗言托梦给你,你也该告诉我才是……毕竟,我们都是受害者。”
她的指尖冰凉,掌心却全是冷汗。
苏念没有挣扎,任由她握着。
她垂着头,肩膀一耸一耸地抽泣,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半张脸。
过了许久,她突然抬起头,浑浊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白薇,裂开嘴露出一抹痴傻的笑。
“受害者……嘻嘻……你说她是受害者?”
苏念的声音嘶哑粗嘎,像是喉咙里含着沙砾。
她猛地凑近白薇,鼻尖几乎要贴上对方精致的妆容,压低声音像是在说一个天大的秘密:“可她在梦里总问我——‘你为什么抽我的血?’”
白薇那只保养得当的手猛地一颤,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缩了回去。
“你……你说什么?”白薇瞳孔微缩,死死盯着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疯女人。
“血啊……好多血……”苏念又缩回墙角,抱着膝盖开始前后摇晃,眼神重新变得涣散,嘴里含混不清地念叨着,“抽干了……都抽干了……”
白薇脸色煞白,站在原地僵了几秒,随后深吸一口气,强行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看来你是真病得不轻,都开始说胡话了。”
她转身往外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又急又重。
在跨出门槛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底涌上一层阴鸷的杀意。
一个疯子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疯子嘴里吐出了只有死人才知道的秘密。
必须让她彻底变成哑巴。
翌日清晨,周医生就提着那只银色金属箱来了。
“这是国外刚研发的新药,针对苏小姐这种重度创伤后的幻觉有奇效。”周医生当着程姨的面,倒出一粒红蓝相间的胶囊,语气专业且温和,“能让她情绪稳定,不再受那些‘噩梦’困扰。”
程姨站在一旁,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低眉顺眼地没敢说话。
苏念很乖。
她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张开嘴,任由周医生把那颗胶囊塞进舌根深处,然后接过水杯,仰头,喉头滚动,吞咽了下去。
周医生盯着她的喉咙动作,满意地点了点头,收拾东西离开。
几乎是门刚关上的瞬间,苏念猛地弯腰,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她捂着嘴,咳得整个人都在颤抖,直到那个湿漉漉的胶囊被重新吐进早已藏在袖口的手帕里。
“小姐……”程姨慌忙上前,眼圈瞬间红了。
苏念迅速将手帕塞进程姨手里,眼神清明得可怕,哪还有半点疯癫的样子。
她做口型:送出去,化验。
当晚,那颗胶囊连同程姨换洗的脏衣物一起,被送到了城郊一家不起眼的私人诊所。
化验结果在第三天通过一本《金刚经》送了回来。
纸条夹在第十八品,上面只有一行字:含高浓度神经阻断剂及微量记忆抑制成分,长期服用会导致不可逆的大脑皮层损伤。
苏念借着昏暗的壁灯看完那行字,指尖轻轻摩挲着纸条边缘。
原来如此。
他们不是想治好她的疯病,他们是想直接把她的脑子洗白,彻底抹掉那一夜的所有记忆。
既然他们这么怕她记得,那她就更得让他们明白,有些东西,刻在骨头里,是洗不掉的。
三日后的例行心理评估,气氛格外诡异。
周医生没再问话,而是打开了一台老式录音机。
刺耳的刹车声、金属撞击声、还有女人濒死的尖叫声在狭小的诊疗室里回荡。
他在做“脱敏治疗”,实际上是在试图诱发苏念更深层的创伤反应,让她当场失控。
苏念蜷缩在单人沙发上,身体随着那些尖叫声剧烈颤抖。
突然,她不抖了。
她开始哼歌。
“金针引线走云纹,三退两进锁重门……”
那是苏家祖传的绣娘歌诀,小时候母亲教她练基本功时总会唱。
声音细若游丝,带着一种诡异的童真,在那惨烈的车祸录音背景下显得格外渗人。
一边唱,她的指甲一边在真皮沙发的扶手上无意识地划动。
滋啦,滋啦,留下一道道细密而深浅不一的划痕。
周医生皱着眉,在病历本上飞快记录:“患者出现退行性行为,语言逻辑紊乱,伴有强迫性重复动作。”
他根本没看懂。
那看似杂乱无章的歌谣节奏,配合指甲划动的长短停顿,正是经过苏念改良后的苏氏密码。
歌诀第一句对应摩斯电码的长音,指甲划痕的深浅代表间隔。
翻译过来便是:【C7冷库,周三巡检换班,入口右三通风井。】
这是她那晚装疯卖傻抓住周医生袖口时,在他瞳孔倒影里看到的——他随身携带的工作铭牌反光上,刻着这一周的值班表细节。
周医生只当她在发疯,收拾完器材便匆匆离开。
他走到外面的连廊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窗户。
窗帘后,似乎有个人影正死死盯着他。
当晚夜宵时间,程姨端着一碗热粥进来。
放下碗时,她的手指在碗底轻轻叩了三下。
这是接头暗号——渠道已通。
苏念心领神会,突然发作,猛地掀翻了桌上的托盘。
“滚!里面有毒!你们都要害我!”
瓷碗摔在大理石地面上,碎片四溅。
滚烫的粥洒了一地,程姨惊呼着蹲下身收拾。
就在这混乱的一瞬间,苏念迅速从手腕的绷带里抽出一块折叠成指甲盖大小的布片,塞进了程姨手边的扫帚毛茬里。
那是一截撕下来的裙边,上面用之前周医生留下的显影药水,绣了一组复杂的数字和符号。
那是X9项目的冷冻样本编号清单。
那是她昨晚借着“梦游”翻找旧衣物时,从母亲当年遗留的一张废弃设计稿背面拓下来的。
母亲死前,曾拼命护着这张看似废纸的东西。
现在苏念懂了,那根本不是废稿,那是母亲留给她的保命符。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负责打扫前院的柳姨慌慌张张地找到了正在后院晾衣服的程姨。
“不太对劲,”柳姨压低声音,一边假装晾床单,一边快速说道,“档案室那边的监控探头突然多了两个,听说B2区域马上要全面封存,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了。”
程姨手里拧干床单的动作没停,眼神却是一凛。
两人在晾衣架的掩护下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就在这时,一道阴影投在她们脚边的草地上。
程姨猛地抬头,只见二楼的回廊柱子后面,周医生正站在阴影里,金丝眼镜反着冷光,手里拿着一份报告,目光幽幽地盯着下面交头接耳的两个佣人。
他手里的报告上,赫然写着一行红字结论:“经笔迹与行为模式分析,患者的书写习惯与已故林婉清异常趋同,且具备某种规律性。建议立即切断其接触任何文字材料的可能,并……”
报告的下半截被他的手指挡住了。
镜头拉远。
西厢房的窗户缝隙里,苏念正静静地站着。
她看不见周医生的报告,但她闻到了空气中那股越来越浓烈的火药味。
她抬手,指尖轻轻抚过锁骨间挂着的一枚看似普通的U盘吊坠——那是当年傅承枭送她的定情信物,如今却成了装载罪证的弹药库。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冷笑。
想封我的嘴?想断我的手?
你们越怕我写字,我就越要把你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一针一线,绣进那件即将完工的寿衣里。
就在这时,前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白薇尖锐的声音穿透了层层院墙:“给我搜!哪怕把地砖撬开,也要把西厢房里所有带字的东西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