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彦清
夏彦清“不过,这只是第一步。”
夏彦清话锋一转,侧头看了莫霏一眼,眼神恢复了那种带着算计的精明,
夏彦清“接下来,你需要拿出实实在在的成绩。下一次家宴,或者某个合适的场合,我需要看到你的进步,能拿得出手的、足以让他们闭嘴的进步。明白吗?”
莫霏“明白,哥哥。”
莫霏低声应道,目光落在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上。那些普通的商铺、行人,此刻看起来如此遥远。他的世界,已经被强行拖入了另一个轨道。
接下来的日子,莫霏的学习强度有增无减。家宴像一道分水岭,之前的学习是为了“塑造”,之后的学习则带上了明确的“绩效”要求。辅导老师带来的试卷难度不断提升,模拟考试的频率也在增加。夏彦清虽然不常出现,但每次过来,必定会检查他的学习进度和测验成绩,那目光不像是在关心一个人,更像是在验收一批货物的质量。
莫霏沉默地承受着这一切。他将所有的时间精力都投入学习,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只有在深夜,所有人都离开后,他才会在完成规定任务的基础上,打开自己隐藏的文件夹,继续啃读那些远超高中范畴的经济学著作和商业案例。电脑屏幕的冷光映着他专注而苍白的脸,那眼神深处,除了疲惫,还有一种不甘被完全掌控的倔强。
他知道,仅仅依靠夏彦清提供的“剧本”,他永远只能是一个依附品。他必须拥有自己的知识储备和判断力,才有可能在未来复杂的局面中,找到一丝自主的可能。
这天,夏彦清过来时,带了一份新的文件。
夏彦清“给你报了名,下个月有个全国性的高中生商业模拟挑战赛。”
他将文件递给莫霏,语气不容置疑,
夏彦清“给“这是个露脸的好机会。很多高校和商界人士会关注。我要你参加,并且,拿到名次。”
莫霏翻开文件,挑战赛涉及市场分析、财务规划、战略决策等多个方面,难度极高,参赛者多是名校尖子生。他目前的课程进度,离这种级别的竞赛还有很大差距。
莫霏“这……会不会太急了?”
莫霏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夏彦清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夏彦清“急?莫霏,别忘了你的身份。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你慢慢成长。机会我给你了,能不能抓住,是你的事。”
他俯身,靠近莫霏,声音压低,带着威胁,
夏彦清“如果拿不到像样的名次,我会很失望。而让我失望的代价……你应该不想知道。”
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掌控感再次笼罩下来。莫霏攥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然后缓缓松开。
莫霏“我知道了。”
他垂下眼睑,遮住眸底的情绪,
莫霏“我会尽力。”
夏彦清“不是尽力,是必须。”
夏彦清直起身,恢复了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仿佛刚才的威胁只是幻觉,
夏彦清“资料和往届优秀案例都在这里,你自己研究。辅导老师那边,我会让他们配合你进行针对性训练。”
夏彦清离开后,莫霏看着那厚厚一叠参赛资料,感觉像是一座大山压了下来。这不是学习,这是一场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表演,是为了夏彦清的面子而战的硬仗。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压回心底,打开了第一份案例。
没有退路,就只能向前。
他开始没日没夜地研究比赛规则,分析往届案例,恶补相关的商业知识。除了吃饭和短暂的睡眠,他几乎所有时间都泡在书房里。辅导老师也被这种强度惊到,但受命于夏彦清,只能配合地加大训练量。
压力巨大的时候,莫霏会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看似平凡的世界。他会想起奶奶浑浊却充满关爱的眼睛。那些记忆像微弱的火苗,支撑着他在这个华丽的牢笼里,继续坚持下去。
他不仅要赢下这场比赛,他更要在这个过程中,偷偷积蓄自己的力量。夏彦清想把他打造成一把锋利的刀,那他就要确保,这把刀最终能握在自己手里,至少,刀柄不能完全被别人掌控。
挑战赛的日子一天天临近,莫霏眼下的乌青越来越重,但眼神却愈发沉静,像一口深潭,将所有波澜都隐藏在了平静的水面之下。
挑战赛前的夜晚,莫霏房间的灯亮到凌晨。
桌面上摊满了打印出来的财务报表、市场分析图和战略规划草稿。他眼底布满血丝,太阳穴因为过度思考而隐隐作痛,但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动作依旧稳定。
这段时间,他几乎榨干了自己所有的潜能。白天接受高强度的辅导和模拟,晚上则一头扎进商业案例和理论书籍的海洋。他发现自己在这方面有种异乎寻常的敏锐,那些枯燥的数字和复杂的模型在他脑中能逐渐构建出清晰的逻辑图像。这或许是在底层挣扎求生时锻炼出的、对资源和机会的本能嗅觉。
夏彦清来过几次,看到他近乎自虐的学习状态,只是淡淡地提醒了一句“注意身体,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语气里听不出多少真正的关心,更像是对一件重要资产进行必要的维护。
莫霏关掉电脑,走到窗边。夜色深沉,万籁俱寂。他回想起白天最后一次模拟答辩时,辅导老师眼中掩饰不住的惊讶和赞许。他知道,自己准备的已经足够充分。
但这还不够。他要的不仅仅是完成夏彦清的任务。
他从抽屉深处拿出一个普通的笔记本,翻开,里面不是学习笔记,而是他私下收集的、关于夏氏集团近几年几个重要投资项目的公开信息和他自己的分析。他将挑战赛的模拟案例与这些真实商业决策进行对比、印证,试图理解夏家的行事风格和潜在的弱点。
这不是一个高中生该做的事情,但他必须做。知识是他目前唯一能主动获取的武器。
第二天,全国高中生商业模拟挑战赛现场。
西装革履的年轻面孔们穿梭在会场,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 野心。莫霏跟在夏彦清身后,他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有对夏彦清身份的探究,也有对他这个陌生面孔的好奇。夏彦清今天显得格外意气风发,与几位看似评委或商界人士熟稔地打着招呼,偶尔会将莫霏引荐出去,语气带着一种展示珍藏品的自豪。
夏彦清“这是莫霏,我弟弟,今天也来参赛,年轻人,带他来见见世面。”
莫霏配合地露出略带腼腆却又不失礼貌的笑容,应对得体。他能感觉到夏彦明和夏雨晴也来了,坐在观众席的某个角落,目光如芒在背。
比赛开始。小组讨论,案例分析,现场答辩。莫霏迅速进入状态。他所在的小组起初有些轻视这个看似沉默、背景成谜的队友,但很快就被他清晰的逻辑、对数据敏锐的洞察力和在关键时刻提出的、往往切中要害的建议所折服。
尤其是在最终轮答辩环节,面对评委尖锐的、关于潜在风险和道德困境的提问,莫霏没有慌乱。他引用了自己私下研究过的、一个与夏家某个受争议项目类似的模拟情境,冷静地分析了不同决策可能带来的连锁反应和长远影响,不仅给出了解决方案,还委婉地指出了原案例中可能被忽视的伦理考量。
他的发言条理清晰,视角独特,不仅展现了商业头脑,更流露出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和深度的思考。几位评委交换了意味深长的眼神。
夏彦清在台下看着,脸上的笑容依旧,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莫霏的表现,比他预期的还要好,好得……甚至有些超出掌控。那份冷静和深度,不像是一个仅仅被填鸭式教育了几个月的少年能拥有的。
比赛结果宣布,莫霏所在的小组毫无悬念地夺得冠军。当莫霏站在领奖台上,接过奖杯时,台下掌声雷动。闪光灯下,他看到了夏彦清毫不掩饰的满意笑容,也看到了夏彦明微微蹙起的眉头和夏雨晴审视的目光。
他捧着沉甸甸的奖杯,对着镜头露出符合期待的、带着激动与感激的笑容。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奖杯的意义,远不止于此。
它不仅完成了夏彦清交代的任务,更重要的是,它向那个世界,也向他自己,证明了一件事——他莫霏,并非只能被动接受安排。只要给他机会和舞台,他所能达到的高度,或许会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包括那个自以为掌控了一切的“哥哥”。
回程的车上,夏彦清心情极好,甚至难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夏彦清“做得很好!没让我失望。”
莫霏“谢谢哥哥给我这个机会。”
莫霏低着头,摩挲着奖杯冰凉的边缘,轻声回应。
车窗外的阳光明媚耀眼,落在他年轻却已深谙隐藏的脸上。
这一仗,他赢了。
但游戏,还远未结束。
领奖台上的喧嚣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坐进回程的车里,莫霏仍觉得有些不真实。他小心地将奖杯放在身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杯座。
夏彦清没有立刻发动车子,他侧过头,看着莫霏。少年脸上还带着激战后未褪尽的红晕,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惯常的沉静,只是那沉静底下,似乎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一种悄然滋生的、名为“信心”的光芒。
之前在家宴和比赛场合刻意摆出的、带着距离感的温和笑容褪去,夏彦清此刻的神情松弛下来,眉眼间竟流露出几分真实的暖意。他伸手,不是像之前那样带着审视地拂过衣领或头发,而是轻轻揉了揉莫霏的发顶,动作有些生涩,却带着显而易见的赞许。
夏彦清“累了吧?”
他的声音不再像下达命令时那般不容置疑,也不再是表演给外人看的那种浮于表面的亲切,而是低沉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夏彦清“表现得很好,超出了我的预期。”
莫霏微微一怔,这突如其来的、近乎亲昵的举动和真实的语气,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习惯了夏彦清的算计、掌控,甚至带着威胁的“关心”,此刻这种纯粹的肯定,反而让他心头泛起一丝陌生的酸胀感。
莫霏“还……还好。”
他低声回答,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头。
夏彦清收回手,发动了车子,驶离了会场。汇入车流后,他目视前方,状似随意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种尝试性的、打破某种界限的温和:
夏彦清“今天辛苦了,带你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他顿了顿,补充道,“地点你来定。想吃什么都可以。”
这句话让莫霏再次愣住。地点由他定?想吃什么都可以?这完全不符合夏彦清一直以来那种“我为你安排好一切”的风格。他下意识地透过车窗的反射,看向驾驶座上的夏彦清。男人专注地看着路况,侧脸线条在流动的光影中显得比平时柔和。
这不是命令,也不是施舍,更像是一种……笨拙的示好和奖励。
莫霏沉默了片刻,内心挣扎。高级餐厅?那些他连刀叉用法都要小心翼翼的地方?不,他此刻并不想去那种需要继续“表演”的场合。
一个熟悉又遥远的地方名字,几乎是本能地浮现在脑海里。
他垂下眼睫,声音很轻,带着点试探:
莫霏“可以……去城西那家‘老陈记’砂锅粥吗?”
那是一家开在巷子口、烟火气十足的小店,以前奶奶偶尔会带他去改善伙食,是他贫瘠童年里为数不多的、带着温暖色彩的记忆。后来奶奶生病,他就再也没去过了。说出这个名字,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仿佛是将内心深处最柔软、最不设防的一角,小心翼翼地暴露了一丝缝隙。
夏彦清显然也愣了一下。他预想过莫霏可能会选个西餐厅,或者日料店,甚至提出些更昂贵的要求,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充满市井气息的地方。他转头看了莫霏一眼,少年低着头,脖颈纤细,带着一种说出秘密后的、微妙的紧张。
那一瞬间,夏彦清心里某个坚硬的角落,似乎被轻轻触动了一下。他仿佛看到了在那层被自己强行套上的、名为“弟弟”的壳子下面,那个真实的、带着过往伤痕的莫霏。
他没有追问为什么是那里,只是干脆地打了转向灯,改变了行车路线。
夏彦清“好。”
他应道,声音依旧平稳,却似乎比刚才更温和了几分,
夏彦清“就去那里。”
车子驶离繁华的主干道,拐进越来越有生活气息的街道。霓虹灯招牌变成了简单的灯箱,空气里似乎也弥漫起食物最原始的香气。
当那家熟悉的、招牌甚至有些褪色的“老陈记”出现在视野里时,莫霏的心轻轻揪了一下。夏彦清找了个路边车位停好车,两人下车,走进了这家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却让莫霏感到久违放松的小店。
店里人声嘈杂,弥漫着粥香和油烟味。夏彦清穿着价格不菲的西装,与这里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但他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嫌弃或不耐烦的表情,只是很自然地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卡座坐下,拿起那张边缘有些油腻的菜单看了起来。
夏彦清“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他抬头问莫霏,神情自然。
这一刻,没有夏氏集团,没有继承权之争,没有“哥哥”和“被资助者”的身份枷锁。仿佛只是两个普通人,坐在一家寻常的小店里,准备享用一顿简单的晚餐。
莫霏看着对面那个卸下了所有伪装、显得异常真实的夏彦清,又看了看周围熟悉又陌生的环境,一直紧绷的心弦,在这一刻,微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丝。他指了指菜单上的图片:
莫霏“鲜虾干贝粥,……哥哥。”
最后那个称呼,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仅仅是为了完成任务而艰难吐出的字眼。
那顿砂锅粥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两人之间漾开了微不可察的涟漪。夏彦清似乎开始尝试用一种更温和的方式与莫霏相处,虽然“继承权”和“证明自己”的压力依旧如影随形,但他不再仅仅用命令和绩效来推动莫霏。他会过问莫霏的学习感受,偶尔带他出去吃的也不再是高级餐厅,而是一些需要排队、烟火气十足的小馆子。
莫霏依旧扮演着那个乖巧、努力、带着些许依赖的“弟弟”。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夏彦清态度细微的变化,并将这种变化精准地纳入自己的计算。他更加努力地学习,在夏彦清面前展现出惊人的进步和恰到好处的感激。他知道,这是维系目前这种相对“温和”境遇的最好方式。
然而,在无人察觉的内心深处,某种东西正在悄然变质。
那是在一次夏家的商业晚宴上。夏彦清作为夏家代表之一,周旋于宾客之间,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谈笑风生,举止优雅,浑身散发着一种吸引所有人目光的魅力。莫霏作为他的“弟弟”跟在身侧,安静地扮演着背景板。
他看到几位衣着华丽的名媛娇笑着与夏彦清搭话,看到夏彦清温和有礼地回应,甚至看到有人状似亲昵地拍了拍夏彦清的手臂。那一刻,一股陌生而强烈的情绪猛地攥住了莫霏的心脏——那不是嫉妒,更像是一种被侵犯了所有物的、阴郁的暴怒。
他垂下眼,掩饰住眸底翻涌的黑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当晚回到那间作为“牢笼”的客房,莫霏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看着镜中那个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幽深的自己。他抬手,轻轻触摸着冰凉的镜面,仿佛在触摸那个在宴会上光芒四射的夏彦清。
莫霏“哥哥……”
他低声呢喃,嘴角缓缓勾起一个与平日乖巧截然不同的、带着一丝扭曲和占有欲的弧度,
莫霏“如果……如果你只看着我一个人,就好了。”
一个清晰而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心脏——把他关起来。关在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让他那双温和的眼睛只映出自己一个人的影子,让他所有的笑容、所有的温度,都只属于自己。这样,就不会有任何人来抢了。
这个想法让他感到一阵战栗般的兴奋,同时也伴随着巨大的恐慌。他清楚地知道这是不正常的,是危险的。但他无法控制这种阴暗的滋生。长期处于被掌控、被“饲养”的状态,他对夏彦清产生的情感,早已混杂了依赖、感激、不甘,以及这种病态到极致的占有欲。
而夏彦清,对此一无所知。
在他眼里,莫霏依旧是那个身世可怜、努力向上、偶尔会流露出脆弱依赖的少年。他甚至开始享受这种被需要、被依赖的感觉。在冷漠算计的家族中,莫霏的存在,像是一道微弱却真实的光,照进了他同样被责任和期望束缚得喘不过气的生活。他开始不自觉地想要保护这道光,想要看到他变得更亮。
他注意到莫霏有时会看着他出神,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似乎藏着很重的心事。他只当是少年学业压力太大,或是想起了不愉快的过去,便会放柔声音询问,或者笨拙地试图安慰。
这种毫无防备的温柔,像蜜糖,也更像毒药,滋养着莫霏内心那片阴暗的土壤。
一次,夏彦清带莫霏去骑马。那是夏家的私人马场。夏彦清骑术很好,阳光下,他驾驭着骏马驰骋的身影,自由而耀眼。莫霏骑着一匹温顺的小马,跟在后面,目光却始终胶着在夏彦清身上。
休息时,夏彦清额角带着细汗,笑着向莫霏伸出手,想拉他下马。莫霏看着他伸出的手,修长,骨节分明,带着力量感。那一刻,他脑海里闪过的,是想用一根无形的锁链,将这双手永远锁在自己身边的疯狂画面。
他伸出手,搭上夏彦清的掌心,触感温热。他抬起眼,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的、乖巧的笑容:
莫霏“谢谢哥哥。”
夏彦清也笑了,揉了揉他的头发:
夏彦清“玩得开心吗?”
莫霏“开心。”
莫霏点头,心底却在无声地补充:如果能只有我们两个人,会更开心。
六岁的年龄差,让夏彦清下意识地将莫霏放在需要被保护、被引导的位置上。他看到了莫霏的坚韧和聪慧,却看不透那层精心伪装的乖巧下,正在疯狂滋长的、足以将他一起拖入深渊的占有欲。
他以为自己在引导一个迷途的少年走向光明,却不知自己正逐渐成为对方黑暗中唯一渴望禁锢的太阳。
实习第一天,莫霏穿着夏彦清为他准备的、合身得体的西装,站在夏氏集团总部高耸入云的大楼下。玻璃幕墙反射着冰冷的阳光,如同这座商业帝国的本质。
他被直接安排在了总经办的一个助理岗位,位置巧妙,既能接触到核心文件流转,又不会过于引人注目。夏彦清亲自送他过来,在电梯里低声嘱咐:
夏彦清“少说,多看,有任何不对劲立刻告诉我。”
莫霏乖巧点头,却在夏彦清转身离开的瞬间,眼神骤然冷却下来,像换了一个人。他不再是那个在“哥哥”面前带着依赖感的少年,而是一个冷静的、带着明确目的的观察者。
总经办的气氛压抑而高效。同事们对他这个空降的、背景成谜的“夏二少的人”态度各异,有好奇,有讨好,更多的是不动声色的疏远和审视。莫霏毫不在意,他精准地完成着分内工作,速度快,错误率极低,闲暇时便沉默地观察着每个人的行为模式、派系关系,以及文件流转中透露出的信息碎片。
他很快发现,夏彦清在公司的处境比他想象的更微妙。夏彦明作为长子,根基深厚,手段老辣,明显将夏彦清视为最大的威胁。而夏雨晴看似置身事外,实则也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力量。夏承瀚则像一位冷酷的裁判,高高在上地审视着子女们的表现。
一次,莫霏被指派去给夏彦明送一份急需签字的文件。他敲开副总裁办公室的门,夏彦明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他。
夏彦明“放下吧。”
夏彦明语气平淡。
莫霏依言放下文件,转身欲走。
夏彦明“等等。”
夏彦明忽然叫住他,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带着一种审视货物的目光,
夏彦明“你叫莫霏?彦清倒是捡了个‘宝贝’回来。听说你很聪明?”
莫霏停下脚步,转过身,微微躬身,态度恭敬却并不卑微:
莫霏“副总裁过奖了,我只是在做分内的事。”
夏彦明盯着他,忽然笑了笑,那笑容毫无温度:
夏彦明“分内事?你的‘分内事’包括在商业模拟赛上,暗讽我们城南那个旧改项目存在伦理风险吗?”
莫霏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
莫霏“那只是模拟案例的学术探讨,如有冒犯,请副总裁见谅。”
夏彦明“学术探讨?”
夏彦明轻嗤一声,
夏彦明“年轻人,有些线,不该踩的别踩。跟在彦清身边,更要懂得分寸。他护不住你的时候,多得是。”
这是赤裸裸的警告。莫霏垂下眼睫,掩住眸底一闪而过的冷光:
莫霏“谢谢副总裁提醒,我记住了。”
他退出办公室,背脊挺直。夏彦明的威胁非但没有让他害怕,反而像一针兴奋剂。他看到了夏彦清面临的阻力,也更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价值——他不仅可以成为夏彦清的助力,或许……也能成为撕开夏家铁幕的一把尖刀。
晚上,回到那间居民楼,夏彦清问起实习情况。莫霏没有提及夏彦明的警告,只挑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说了,然后状似无意地提起:
莫霏“哥哥,我今天看到一份关于城西新能源项目的初步评估报告,感觉里面的市场预测数据有些乐观了,忽略了政策变动的风险。”
夏彦清正在倒水的手一顿,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夏彦清“你看得懂那些?”
莫霏“跟着老师学过一些模型和分析方法。”
莫霏语气平常,
莫霏“而且,那个项目和彦明副总裁之前主导的几个项目模式很像,都喜欢用高预期数据拉动初期投资。”
夏彦清放下水杯,神情严肃起来。他走到莫霏身边坐下:
夏彦清“仔细说说。”
莫霏便条理清晰地将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不仅指出了数据问题,还结合公开信息和一些边缘信息,推测了夏彦明可能推动这个项目的深层意图。
夏彦清越听越是心惊。他不是没看出这个项目的问题,但莫霏的分析角度之刁钻、逻辑之严密,远超他身边的许多所谓精英。这个少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成长到了如此地步。
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夏彦清心头。有欣慰,有惊讶,还有一丝……被超越的失落和更深的依赖。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莫霏的敏锐和冷静。
夏彦清“你说得对,”
夏彦清深吸一口气,
夏彦清“这个项目,我会重新评估。”
他看着莫霏在灯光下显得异常沉静的侧脸,忽然有一种冲动,想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这样才能确认这个散发着致命吸引力又带着神秘感的少年,还是属于他的。
但他克制住了。他只是伸手,轻轻握了握莫霏放在膝盖上的手,声音有些沙哑:
夏彦清“莫霏,有你在,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