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龙，关于那场火……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一直没有告诉我？”
朴恩秀的声音很轻，但在只有音乐余韵流淌的寂静工作室里，却清晰得如同惊雷。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唱片机里，专辑的下一首曲子本该响起，却似乎卡在了某个节点，只发出细微的、令人窒息的电流嘶嘶声。
权志龙拿着水杯的手猛地一颤，几滴水溅了出来，落在他的黑色裤子上，洇开深色的痕迹。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背对着她，肩膀的线条骤然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
几秒钟的死寂。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朴恩秀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也能感觉到权志龙周身散发出的、那种近乎实质的抗拒和……恐惧。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只是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仿佛化成了一尊石像。
“我……”他终于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得厉害，仅仅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苍白的否认。无力到近乎虚弱。
朴恩秀的心沉了下去。她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身后，没有靠近，只是停在一个能感受到他身体微微颤抖的距离。
“我收到了一条短信，”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不带有指责的意味，只是陈述事实，“叶安发的。他说关于那场火，他知道的远比我想象的多。他还说……”她顿了顿，吸了一口气，“……我护着的，可能是一颗炸弹。”
权志龙的背影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然后，我找到了一些东西。”朴恩秀从包里拿出那张折叠好的笔记影印件，却没有立刻递过去，只是捏在手里，“一份当年现场勘查人员的笔记影印，上面提到……起火点有疑似助燃剂残留，但上级指示……不予深究。”
她每说一个字，都能感觉到前方那个背影的僵硬程度就增加一分。工作室里的空气冰冷得快要结冰。
“志龙，”朴恩秀的声音带上了恳求，“告诉我真相。无论是什么，我们一起面对。我不想从别人嘴里，尤其是从叶安那种人嘴里，听到关于你的事情！”
“够了！”
权志龙猛地转过身，声音嘶哑地低吼，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那里面翻涌着痛苦、愤怒、恐惧，还有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绝望。他一把抢过朴恩秀手中的那张纸，看都没看，就发疯似的将它撕得粉碎！纸屑如同雪花般散落一地。
“真相？什么真相？！”他逼近一步，眼眶通红地瞪着她，气息粗重，“你想知道什么真相？想知道那场火是不是我放的？！啊？！”
他的情绪彻底失控了，像一头受伤的困兽。
朴恩秀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惊得后退了半步，但立刻稳住了心神，毫不退缩地迎上他几乎要喷火的目光：“我不想相信！所以我问你！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权志龙惨笑一声，笑容里充满了自嘲和悲凉，“告诉你我为什么活着出来而老师没有？！告诉你我为什么偏偏那天选了那朵快死的雏菊来画？！告诉你我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敢再拿起画笔？！这就是你想知道的真相吗？！啊？！”
他吼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割在朴恩秀的心上。这不是承认，却比承认更让人心痛。这是长久以来压抑的创伤被强行撕开的剧痛。
“不是……”朴恩秀的声音哽咽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我想知道的是你有多痛！我想帮你！我不想你一个人扛着！”
权志龙死死地盯着她，胸膛剧烈起伏，眼神里的疯狂渐渐被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痛苦取代。他看着她的眼泪，紧握的拳头一点点松开，最终，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跌坐在身后的沙发上，双手捂住了脸。
宽阔的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从指缝中漏了出来。
朴恩秀站在原地，看着这个一向骄傲、冷漠的男人，在她面前展现出如此脆弱的一面，心碎了一地。她没有再追问，只是默默地走过去，蹲下身，伸出手，轻轻覆在他冰凉颤抖的手背上。
这一次，权志龙没有推开她。
唱片机里，卡住的音乐终于跳过，流淌出专辑中唯一一首舒缓、带着救赎意味的钢琴曲。柔和的旋律在充满悲伤和泪水的空间里低回。
不知过了多久，权志龙的哭声渐渐止息。他依旧捂着脸，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异常清晰地说：
“火……不是意外。”
朴恩秀的心脏骤然停止跳动！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继续说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放火的人……是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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