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染血的录取通知书
暴雨砸在破旧的窗棂上，像有无数只拳头在疯狂擂门。陈默攥着手机的指节发白，屏幕上房东的消息像条毒蛇，死死咬着他的眼睛：“下周起房租涨五百，不交就卷铺盖，别耽误我租给别人。”
他刚满十八岁，在这座钢铁森林里像片随时会被冲走的落叶。父母留下的老城区房子早就拆迁，补偿款被远房亲戚以“代管”的名义卷走，如今他挤在月租八百的顶楼隔间，靠给网吧通宵代练勉强糊口。雨势太大，外卖软件上的订单提示全是红色的“配送延迟”，今晚的饭钱还没着落。
墙角的纸箱里传来窸窣声，那是他昨天捡回来的流浪猫，不知怎么断了条后腿，此刻正用三只脚扒拉着他吃剩的泡面桶。陈默叹了口气，刚要走过去，眼角余光突然瞥见窗外——
一个穿着美团外卖服的骑手，正背着保温箱站在对面楼房的二十层外墙上，像走平地似的往前挪。雨幕里，那人的雨衣被风吹得鼓鼓囊囊，脚下明明是光滑的瓷砖，却连个防滑垫都没踩，就那么一步一步走向阳台，手里还拎着袋冒热气的小笼包。
陈默猛地揉了揉眼睛，以为是熬夜太久产生了幻觉。可再定睛看去，骑手已经敲响了二十层住户的玻璃，等对方开窗接了外卖，他竟转身朝着隔壁楼的方向迈出一步——整个人像片纸鸢似的飘了过去，雨衣下摆扫过雨帘，连滴多余的水都没带起来。
“操……”陈默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腰撞到了床板下的铁架，疼得他龇牙咧嘴。可当他再抬头时，对面墙上已经空荡荡的，只有被雨水冲刷的瓷砖泛着冷光，仿佛刚才那个御风而行的骑手，从来就没存在过。
纸箱里的猫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陈默这才回过神，赶紧蹲下去查看。只见那只断腿的流浪猫正弓着背，对着他枕头底下的方向炸毛，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威胁声。
他这才想起，早上出门前在枕头下塞了样东西。那是昨天在拆迁区的废墟里捡到的，一个巴掌大的铜制令牌，上面刻着些歪歪扭扭的纹路，像字又像画，边缘还沾着早已干涸的暗红色痕迹，不知是不是血。当时只觉得这东西沉甸甸的，看着有些年头，说不定能当个旧铜件卖俩钱，就随手揣回来了。
陈默把令牌从枕头下摸出来，刚一入手，原本冰凉的铜面突然烫得惊人，像是揣了块烧红的烙铁。他手一抖，令牌“哐当”掉在地上，那些古怪的纹路竟在这时亮起了暗金色的光，像活过来的蛇似的在表面游走。
更诡异的是，随着金光亮起，纸箱里的流浪猫突然不叫了。它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令牌，原本浑浊的瞳孔里竟映出了同样的暗金色纹路，断了的后腿处，隐约有淡青色的雾气在缭绕，那截耷拉着的腿骨，似乎在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轻轻颤动。
“这是……”陈默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从小就和别人不一样，能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比如树在夜里抽枝的“咔咔”声，比如老鼠在墙洞里商量着偷米的“吱吱”私语，甚至能在梦里看见一些零碎的片段：滔天的洪水、燃烧的宫殿、还有无数穿着古装的人跪在地上，对着一个看不清脸的人叩首。
父母还在时总说他是胡思乱想，直到三年前他们在一场车祸里意外去世，陈默才发现，那些“胡思乱想”里，早就有过他们出事的画面，只是当时的他，以为那只是普通的噩梦。
令牌上的金光渐渐褪去，陈默试探着把它捡起来，这次铜面恢复了冰凉，那些纹路也变回了普通的刻痕，仿佛刚才的异象只是错觉。他刚松了口气，门外突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力道又急又重，像是有人在用脚踹。
“谁啊？”陈默警惕地问。这栋楼的租客大多是和他一样的年轻人，半夜敲门的情况极少。
门外没有回应，敲门声却更响了，震得门板都在晃。陈默皱了皱眉，抄起墙角的拖把杆，慢慢挪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走廊里的声控灯不知坏了还是没亮，一片漆黑。但借着窗外透进来的雨光，他隐约看到两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影，身形挺拔，戴着宽檐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两人手里都拎着个半人高的黑箱子，箱子表面似乎有金属反光，在黑暗里闪着冷光。
“查水表的？”陈默壮着胆子喊了一声，手心却在冒汗。这打扮，怎么看都不像自来水公司的人。
敲门声停了。几秒后，一个沙哑的男声隔着门板传来，像是砂纸磨过木头：“陈默，十八岁，父母双亡，现居惠民小区三单元七零一室。”
对方竟然知道他的名字和底细！陈默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握紧拖把杆的手全是汗。
“我们是‘青云观’的，”另一个声音响起，比刚才那个年轻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你手里有我们观里遗失的‘引仙令’，识相的就交出来，省得我们动手。”
引仙令？是指那块铜令牌？陈默后背的冷汗瞬间浸湿了T恤。他从没听说过什么青云观，这令牌明明是在自家老宅的废墟里捡到的，怎么会成了别人的东西？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陈默强装镇定，声音却忍不住发颤，“我这里没你们要的东西，你们找错地方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年轻的声音冷笑一声。
下一秒，“砰”的一声巨响，老旧的木门竟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木屑飞溅中，两个黑衣人跨步走了进来，宽檐帽下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锐利的光，直勾勾地盯着陈默手里的令牌。
纸箱里的流浪猫再次尖叫起来，这次却不是害怕，而是像被激怒了一般，浑身毛发倒竖，断了的后腿竟猛地撑在地上，硬生生站了起来！淡青色的雾气在它腿骨处盘旋得越来越快，原本萎靡的身子也瞬间膨胀了一圈，看起来竟有几分狰狞。
“咦？”年长的黑衣人挑了挑眉，“还带了只‘灵宠’？倒是省了我们找下一个目标的功夫。”
年轻的黑衣人已经不耐烦地抬手，掌心不知何时多了张黄色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奇怪的符号。“别废话了，拿到引仙令，还要赶去下一个点。”
话音未落，他就将符纸朝着陈默掷了过来！符纸在空中燃起幽蓝色的火焰，像条毒蛇般直奔陈默的面门。
陈默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举起手里的铜令牌去挡。就在令牌与符纸接触的瞬间，令牌表面的纹路再次亮起金光，幽蓝火焰像是遇到了克星，“噗”地一声熄灭了，只留下一缕青烟。
“果然在他手里！”年轻的黑衣人眼睛一亮，就要上前抢夺。
突然，一道黑影从纸箱里窜了出来，竟是那只断腿的流浪猫！此刻它的速度快得惊人，像道灰黑色的闪电，直扑年轻黑衣人的脸。更诡异的是，它那张原本普通的猫脸上，竟浮现出和令牌上相似的暗金色纹路，嘴里发出的也不再是猫叫，而是一声尖锐的、仿佛孩童啼哭的嘶吼。
“找死！”年轻的黑衣人被扑了个措手不及，怒吼着挥拳去打。
趁这功夫，陈默猛地反应过来——这些人来者不善，留在这里就是等死！他抓起桌上的背包，胡乱塞了几件衣服和那枚发烫的令牌，转身就往破窗的方向冲。
“拦住他！”年长的黑衣人喝道，同时从黑箱子里抽出一把缠着红绳的短刀，刀身在雨光下泛着诡异的绿光。
陈默冲到窗边，回头瞥见那只流浪猫正死死咬住年轻黑衣人的手腕，暗金色的纹路在它身上疯狂流转，而年长的黑衣人已经提着刀追了过来，距离他不过几步之遥。
没时间犹豫了。陈默咬咬牙，猛地推开窗户，冰冷的雨水瞬间灌了进来，打在他脸上生疼。楼下是七层楼高的距离，摔下去不死也得残废，可身后的刀风已经近在咫尺。
就在这时，他怀里的令牌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令牌里涌出来，顺着他的手臂流遍全身。陈默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无数陌生的画面和信息碎片涌入脑海——
“青云观……拘灵阁……以凡人躯养灵物，违天规者……”
“引仙令……通幽界……持令者，可入‘青云试’……”
“七月初七，子时三刻，昆仑墟开……”
混乱中，他仿佛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跳下去。”
陈默几乎是凭着本能，纵身跳出了窗外。坠落的失重感让他心脏骤停，可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身体反而像被什么东西托了一下，竟在雨幕中缓缓降落，像片被风托住的叶子。
他低头一看，只见那只流浪猫不知何时跳在了他的肩膀上，断了的后腿已经完好无损，暗金色的瞳孔正盯着追到窗边的两个黑衣人，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追！”黑衣人的怒吼声从上方传来。
陈默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在“飞”，虽然飞得摇摇晃晃，却稳稳地朝着小区外的方向飘去。雨丝打在脸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怀里的令牌烫得像团火，源源不断地输送着奇异的力量。
就在这时，背包里突然掉出一样东西，是他早上出门时顺手塞进去的，一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纸。
陈默伸手接住，借着昏暗的街灯光线一看，呼吸猛地一滞。
那是一张录取通知书，来自一所他从未报考过的学校——“青云学院”。
通知书的照片上，是他自己的脸，笑得一脸灿烂。可诡异的是，照片背景里，隐约能看到两个模糊的身影，穿着和刚才那两个黑衣人一模一样的黑色风衣，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帽檐下的眼睛，似乎正死死地盯着镜头外的某个地方。
而在录取通知书的右下角，用暗红色的墨水写着一行小字：
“报到时间：七月初七，子时三刻。”
此刻，肩膀上的流浪猫突然抬起头，对着漆黑的夜空发出一声悠长的嚎叫，声音不再像猫，反倒像是某种古老的兽吼。
陈默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夜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轮血红色的月亮，正冷冷地俯瞰着这座城市，而在月亮周围，似乎有无数个小黑点在盘旋，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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