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热水澡冲掉了部分黏腻感,但胸口那股被无形之物缠绕的滞涩感并未完全消失,只是从尖锐变得钝重,像湿衣服裹在身上。我穿着睡衣出来,头发还滴着水,发现视频居然还通着。屏幕那头的浩哥靠在床头,手里拿着本书,安静地等着。
“洗好了?”他抬眼看来,目光扫过我滴水的发梢,“头发吹干,别着凉。”
“嗯。”我瓮声瓮气地应着,心里那点委屈被他这份耐心熨帖着,又酸又软。老老实实拿来吹风机,嗡嗡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他就那么隔着屏幕陪着我,偶尔翻一页书,存在感稳定得让人心安。
吹干头发,我重新瘫回沙发,抱着膝盖看他。“浩哥,你不忙吗?”
“不忙。”他合上书,专注地看我,“现在感觉好点没?”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就是没劲,心里还是有点堵。”我没法跟他详细描述那种被哀怨能量渗透的感觉,只能笼统地表达不适。
他沉吟了一下,没再追问细节,而是换了个话题:“明天还去店里吗?”
“得去,有个预定的蛋糕要交货。”
“那早点休息,别想太多。”他声音温和,“我等你睡着再挂。”
这人也太会了。我鼻尖又有点发酸,乖乖躺下,把手机支在枕头边。屏幕的光映着他的侧脸,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我闭上眼睛,能听到他那边极其轻微的呼吸声。
原本盘踞在胸口的滞涩感,在他平稳的呼吸声中,似乎被一点点稀释、抚平。那些杂乱的能量干扰,在他无声的陪伴下,暂时退到了感知的边缘。
这一夜,居然睡得还算安稳。
第二天到蛋糕店,我下意识先瞥了一眼后院那个鱼缸。浑浊的绿水依旧,那几条金鱼缓慢地游动着,连带着周围空气都仿佛沉重了几分。我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决定今天尽量绕着她走。
今天要完成的是个多层婚礼蛋糕,工程量不小。我打足精神,开始制作蛋糕胚。也许是浩哥的远程安抚起了作用,也许是睡了一觉状态回升,上午的工作还算顺利,手腕也没再出现不受控制的抽搐。
但就在我给第二层蛋糕胚涂抹奶油夹心时,眼角余光再次捕捉到后院方向一丝不正常的“气”的流动——灰暗,黏稠,带着挥之不去的绝望感,比昨天更清晰地蔓延过来。我手下的动作一顿,奶油抹刀歪了,在平整的奶油面上划出一道难看的痕迹。
烦躁感再次涌上心头。这东西还没完没了了!
“小言,专心点。”师傅在旁边提醒了一句。
我定了定神,把那股不适感强压下去,重新修补奶油面。但那种被窥视、被负面情绪浸染的感觉如影随形,让我的效率大打折扣,精神上的消耗远比体力消耗更让人疲惫。
午休时,我没什么胃口,坐在休息室里发呆。手机震动,浩哥发来消息。
【浩哥】:午休了?蛋糕做得顺利吗?
我看着那条消息,犹豫了一下,没提早上的糟心事,只回:“还行,在休息。【兔子瘫倒.jpg】”
他立刻回了个【摸摸头.jpg】。“累了就歇会儿,别硬撑。”
简单的几个字,却像一股暖流注入冰河。我盯着屏幕,忽然生出一点冲动,手指在键盘上敲打:“浩哥,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个地方让你感觉特别不舒服,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但又说不清楚,你会怎么办?”
消息发出去,我有点忐忑。这已经算触及我那个“不正常”的世界了。
他回复得很快,语气平静而务实:“能避开就避开。避不开的话,试着让自己待在觉得安全、明亮的地方。或者……想着我。”
最后三个字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想着你有什么用?”我故意问。
“不知道,”他回,“但也许,我的能量场比较强,能帮你挡掉一点不好的东西?”
他居然用了“能量场”这个词。我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起来。他可能并不完全理解我在说什么,但他选择用我能理解、甚至带点玩笑的方式来回应和支持我。
下午,我再次投入战斗。或许是心理作用,当我刻意去回想浩哥说“想着我”时的语气和神情,回想他视频里稳定平和的眼神,胸口那股被缠绕的滞涩感似乎真的减轻了一些。虽然后院那鱼缸散发的哀怨依旧存在,但不再像之前那样无孔不入地渗透我的感知。
终于在下班前磕磕绊绊地完成了蛋糕的主体。看着那个虽然不尽完美但总算完工的作品,我长长舒了口气。
累,身心俱疲的那种累。
走出店门,晚风带着凉意吹散了些许疲惫。我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那个鱼缸的方向,灰暗的能量依旧盘踞。
但这一次,我没有那么烦躁了。
回到住处,我给他发消息:“浩哥,我下班了。蛋糕做完了。”
他几乎秒回:“辛苦了。好好休息。”
我看着那行字,想起他昨天固执地等着我洗澡,陪着我看似无意义的时光,想起他今天那句“想着我”。
那些细微的、烦人的能量波动依然存在。
但好像,只要知道屏幕那头有个人,会用这种笨拙又坚定的方式,试图为我撑开一小片安稳的结界,那些东西,也就没那么难熬了。
仙家缘法未到,前路迷茫。
但此刻,这份跨越山海的陪伴,就是我最实在的倚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