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饮下唐俪辞的血，柳眼体内的焚心焰果然被压制下去，甚至比雪魄莲的效果更为稳固。然而，身体的痛苦减轻了，心上的枷锁却愈发沉重。
他不再试图逃离，也不再激烈地反抗。他变得异常安静，像一尊没有灵魂的玉像，终日待在药庐里，对着那些瓶瓶罐罐，研究他的草药，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唐俪辞依旧待他极好，甚至比以往更甚。天下奇珍，只要柳眼多看一眼，下一刻便会送到他面前。他受伤时，唐俪辞会亲自为他上药，动作轻柔得像羽毛拂过；他夜半咳醒，总有一杯温度刚好的水递到唇边。
可柳眼只是沉默地接受，眼神空洞，不再给予任何回应。
这种死水般的沉寂，似乎比激烈的恨意更让唐俪辞难以忍受。
一日，唐俪辞带来一个消息。
“阿眼，‘小竹’找到了。”他语气平淡，如同在说今日的天气，“她嫁给了城西一个老实本分的木匠，日子过得不错，已有三个月身孕。”
柳眼捣药的手猛地一顿，石杵与药钵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低着头，长发遮住了表情，只有紧握石杵、指节泛白的手，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你把她怎么了？”他的声音干涩。
唐俪辞轻笑一声，走到他身后，双臂从后面环住他清瘦的腰身，下巴抵在他的颈窝，气息温热。“我能把她怎样？我说了，她过得很好。”
他的唇几乎贴着柳眼的耳廓，低语如同情话，内容却令人胆寒：“我只是让她永远记得，她的安稳人生，是用你的‘安分’换来的。你若离开，或者……死了，她和她的丈夫、孩子，都会为你陪葬。”
柳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滔天的无力感。唐俪辞总是知道哪里是他的软肋，然后用最温柔的方式，碾碎他所有的希望。
他猛地转身，用力推开唐俪辞，眼中终于燃起了久违的、炽烈的火焰。
“唐俪辞！你到底要怎样？！把我困在这里，像养一只金丝雀，用我在意的人威胁我，这就是你所谓的‘对我好’？！”
唐俪辞被他推得后退半步，脸上的温柔笑意一点点敛去，那双琉璃色的眸子变得幽深，仿佛风暴前夕的海面。
“我对你不好吗？”他重复着之前的问题，声音却冷了下来，“阿眼，你告诉我，除了自由，我什么没有给你？你的命是我救的，你的伤是我治的，你如今能安稳地站在这里对我发脾气，靠的是谁？”
“我宁愿你当初没有救我！”柳眼嘶声道，眼眶泛红，“我宁愿死在那个泥沼里，也好过如今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做你唐公子见不得光的禁脔！”
“禁脔？”唐俪辞咀嚼着这两个字，忽然笑了，那笑容冰冷刺骨，“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他一步步逼近柳眼，强大的压迫感让柳眼下意识地后退，直到脊背抵上冰冷的药架。
“那你知不知道，”唐俪辞抬手，捏住柳眼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有多少人想得到我的庇护？有多少人愿意付出一切，只求我能多看他们一眼？”
他的指腹摩挲着柳眼下颌细腻的皮肤，眼神复杂，混杂着怒意、占有，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受伤。
“可我只要你，阿眼。只有你。”
话音落下，他低头，狠狠地吻住了那双总是说出让他失控话语的唇。
这不是温柔的抚慰，而是带着惩罚意味的掠夺，是占有欲的赤裸宣告。柳眼僵硬着，挣扎着，却被牢牢禁锢在唐俪辞的怀抱与药架之间，无处可逃。
苦涩的药香与唐俪辞身上清冽又危险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几乎让他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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