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窗外的月牙儿躲进云层，只留几缕清辉透过窗帘缝隙漏进房间。洗完澡后，林星梧抱着那本从图书馆带回来的双男主小说，乖乖缩在床上，浅蓝色的棉质睡衣衬得他皮肤愈发白皙，指尖捏着书页，却没敢轻易翻开，只是低头盯着封面发呆。
宋宁夏吹干头发走进卧室时，就看到他这副拘谨又好奇的模样。他轻手轻脚地躺到林星梧身边，手臂自然地圈住他的肩膀，笑着问：“怎么不看了？下午在图书馆不是看得挺入神吗？”
林星梧往他怀里缩了缩，把书递过去，声音带着点怯生生的疑惑：“哥，这里面的两个人……为什么会这样啊？”他指的是书里两个少年相依的插画，眼底满是茫然。
宋宁夏接过书，指尖划过磨损的书脊，翻开白天看到的那一页。房间里很静，只有两人平稳的呼吸声，他看了两页，便合上书，将林星梧搂得更紧了些。少年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带着让人安心的暖意，宋宁夏定了定神，才缓缓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星梧，咱们先不说这本书好不好看，哥今天跟你聊点正经事。”他顿了顿，斟酌着措辞，“你知道吗？人喜欢的人，不一定只有异性，也可能是同性，就像这本书里写的这样。”
林星梧眨了眨眼，抬头望着他，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浅浅的阴影：“同性？就是……和自己一样性别的人吗？”
“对。”宋宁夏点点头，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发顶，“就像我是男生，也可能会喜欢男生；你是男生，以后也可能喜欢男生，这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每个人的心意都是不一样的，没有对错之分。”
林星梧似懂非懂地皱起眉，小手无意识地攥着宋宁夏的衣角：“可是……以前没人跟我说过这些。奶奶也没提过。”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刺了宋宁夏一下。他想起下午在图书馆的窘迫，更觉得这场科普来得正是时候。“因为很多人觉得这些事不用特意说，但其实不是的。”他的声音放得更柔，“你慢慢长大，会遇到很多关于‘喜欢’的事，不管你喜欢的是谁，只要不伤害别人，不委屈自己，这份心意就值得被尊重。”
“那……这本书里写的，是正常的吗？”林星梧又问，眼神里的困惑少了些，多了几分认真。
“是正常的。”宋宁夏肯定地回答，“这本书讲的是两个男生之间的感情，这种感情和异性之间的喜欢一样，都是很纯粹的。哥下午说不适合你，是怕你太小，看不懂里面的感情描写，不是觉得这种感情不好。”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一件事，哥得告诉你。不管是谁，不管你们关系多好，都不能随便碰你的隐私部位，你也不能随便碰别人的。如果有人对你做让你不舒服的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哥，知道吗？”
林星梧听着，用力点了点头，眼眶微微发热。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这么耐心地跟他讲过这些事，奶奶在世时，只教他要善良懂事，却从未提及过关于感情和自我保护的话题。此刻宋宁夏的话，像一股暖流，缓缓淌过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哥，我知道了。”他闷闷地说，把脸埋进宋宁夏的颈窝，“那这本书……我还能看吗？”
宋宁夏低头，看着怀里少年依赖的模样，眼底满是疼惜。他抬手揉了揉林星梧的头发，笑着说：“当然能。你现在看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问哥。等你再长大点，就会明白里面的感情了。”
林星梧嗯了一声，伸手把书抱在怀里，紧紧贴在胸口。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窗外的风轻轻吹着，树叶沙沙作响，成了最温柔的背景音。宋宁夏抱着怀里的人，感受着他绵长的呼吸，心里格外踏实。
他低头，在林星梧的发顶印下一个极轻的吻，轻声说：“睡吧，有哥在。”
林星梧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就睡着了，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宋宁夏却没立刻闭眼，他看着林星梧安静的睡颜，心里默默想着，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会陪着星梧，教他懂爱，也教他保护自己。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淌出一片暖金色的光斑，空气中还残留着早餐的米粥香气。宋宁夏已经换好了干净的校服，领口整理得笔挺，书包也收拾妥当放在玄关——今天本该是他带着林星梧一起去学校报到的日子，他甚至提前和班主任沟通过林星梧的情况，连座位都帮忙协调好了。
可当他走到客厅，看到沙发上那个蜷缩的身影时，所有的计划都被瞬间推翻。林星梧裹着一条浅灰色的薄毯，整个人窝在沙发角落，怀里紧紧抱着那本从图书馆带回来的双男主小说，看得格外入神。阳光落在他的发顶，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他的睫毛随着翻书的动作轻轻颤动，时而蹙眉，时而嘴角微扬，完全沉浸在书里的世界，连宋宁夏走近都没察觉。
宋宁夏看着他这副浑然忘我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该走了”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想起林星梧自从奶奶去世后，难得有这样投入又放松的时刻，心头那点坚持瞬间被温柔的纵容取代。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把玄关的书包又拎了回来，放在沙发旁，语气里满是妥协：“算了，再休息一个星期也没什么事。反正你早就把初三的知识自学完了，也不耽误学习。”
林星梧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眼底亮得像藏了碎星，对着宋宁夏用力点了点头，又立刻低下头，手指飞快地翻回刚才看到的页面，继续沉浸在剧情里，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
宋宁夏换了身舒服的家居服，也在沙发的另一边躺下，拿出手机翻看学校班级群里的消息，眼角余光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身边的人。
没过多久，林星梧忽然坐直身子，拿着书凑到宋宁夏面前，指尖指着书页上的一段文字，语气带着懵懂的困惑：“哥，这个是什么意思？他们亲了？为什么要亲啊？”
宋宁夏顺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脸颊“嗡”地一下就红了。书页上的文字不仅描写了亲吻，还带着几分细腻的暧昧互动，比他昨天看到的内容直白得多。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本书竟然是未删减版的，难怪林星梧会有疑问。他心里暗自懊恼，早知道当初就该仔细翻一翻，也不至于让孩子看到这些。
“妈呀，我知道这是本小说，但真没注意是未删减版的。”宋宁夏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伸手就把书从林星梧手里抢了过来，语气带着点急切，“星梧，你看到多少页了？”
林星梧愣了一下，看着被抢走的书，乖乖回答：“23页。”
“星梧，咱先别看这本书了，哥给你换一本，《狂人日记》或者《滚绒机》都行，好不好？”宋宁夏把书攥在手里，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林星梧皱了皱眉，想了想说：“可是我还没看完呢，而且这只是第一本，后面还有6本没买呢。”
这话让宋宁夏的脑子瞬间乱成一团。他懊恼地揉了揉眉心，早知道昨天就不该一时心软同意他看这本书，更不该贸然开始科普。可事到如今，总不能半途而废。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决定把性教育的内容讲得更深入些，至少让林星梧能有正确的认知，不至于被书里的内容误导。
“那哥再跟你好好说说昨天的事。”宋宁夏把书放在一边，让林星梧坐得离自己近一些，语气尽量保持平稳。
他从感情的多样性说起，详细解释了同性之间的喜欢并非异类，和异性恋一样值得尊重；又讲到亲密行为的边界，告诉林星梧亲吻、拥抱这类举动，只适合在彼此心意相通、并且双方都愿意的前提下发生，不能随便对别人做，也不能让别人勉强自己。
越往后说，宋宁夏的脸颊就越热，连耳根都泛起了红。这些话他也是第一次这么直白地跟人讲，还是对着自己一直疼护的弟弟，窘迫得手心都冒出了细汗。
他一边说，一边留意着林星梧的反应。少年坐在那里，乖乖地听着，眼神里带着几分似懂非懂的迷茫，偶尔眨眨眼，却不插嘴打断。看着他这副懵懂的模样，宋宁夏心里涌起一阵无力感，讲得口干舌燥，却不知道林星梧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末了，他停下来喝了口水，看着林星梧依旧迷茫的眼神，忍不住叹了口气，只觉得有些累。这场突如其来的科普，不仅难住了林星梧，也让他自己手足无措。
宋宁夏叹着气靠在沙发背上，指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客厅里静得只剩下窗外的鸟鸣，林星梧坐在旁边，小手无意识地抠着沙发扶手上的纹路，眼神还时不时往被放在茶几上的那本小说瞟，带着点没看完的不甘。
他刚才听得格外认真，宋宁夏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可那些关于“心意相通”“亲密边界”的话，像一团绕在一起的线，怎么也理不清。他只知道书里的两个主角很好，好到想时时刻刻待在一起，亲吻的描写让他心跳有点快，却不觉得讨厌，反而有点好奇。
“哥，”林星梧犹豫了半天，还是小声开口，“他们亲的时候，是因为很喜欢对方吗？”
宋宁夏刚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闻言差点呛到。他放下杯子，看着少年清澈又懵懂的眼睛，心里那点无力感又涌了上来，却还是耐着性子点头：“对，是因为很喜欢，而且是双方都愿意的情况下，才会做这样的事。”
“那我以后要是喜欢上谁，也可以这样吗？”林星梧又问，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这话让宋宁夏的心猛地一跳，他看着林星梧纯净的脸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默了几秒，他伸手揉了揉林星梧的头发，语气放缓：“等你再长大点，就懂了。现在不用想这么多，先好好看书，好好生活就好。”
林星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再追问，只是目光又落回了那本小说上。
宋宁夏看他这副样子，心里暗自盘算。这本书是微删减版，后面那6本指不定还有更直白的内容，绝不能让林星梧再接触到。他打定主意，等会儿就去图书馆旁边的书店问问，看看能不能把后续的书都买回来收着，省得林星梧惦记。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星梧，你在家乖乖待着，别乱跑，哥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林星梧抬头看他，眼睛亮了亮：“哥，你去买后面的书吗？”
“不是。”宋宁夏板起脸，故意装作严肃，“我去办点事，你在家可以看《狂人日记》或者《滚绒机》，不准碰茶几上这本，听到没有？”
林星梧撇了撇嘴，不情愿地“嗯”了一声，却没敢再说什么。
宋宁夏又叮嘱了几句，才拿起钥匙出了门。他直奔市图书馆一楼的书店，一进门就找到店员，拿出手机里记下来的书名，语气急切地问：“请问这本书还有后续吗？听说一共7本，我想把剩下的6本都买了。”
店员查了查库存，摇了摇头：“先生，这套书只有第一本有现货，后面6本是预售，还要等半个月才能到。而且这套书是针对成年读者的，里面有些内容确实不太适合未成年人。”
宋宁夏心里松了口气，又忍不住皱起眉：“那麻烦你，等预售到了，帮我留一套，我到时候来拿。”他想着，就算买回来，也得先自己过一遍，把不合适的内容处理掉，才能给林星梧看——或者干脆就一直收着，等他再大些再说。
从书店出来，宋宁夏又绕去超市，买了林星梧爱吃的糖醋排骨和草莓。他想着，刚才语气有点严肃，回来给孩子做点好吃的，也算缓和一下气氛。
而家里，林星梧坐在沙发上，盯着茶几上的小说，心里像有只小猫在挠。宋宁夏走之前特意叮嘱不准碰，可他满脑子都是书里没看完的剧情，主角刚确定心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们会不会再一起去做什么有意思的事？
犹豫了足足十分钟，林星梧还是没忍住。他左右看了看，确认宋宁夏没回来，飞快地拿起书，蜷缩回沙发角落，翻开第23页，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他看得格外投入，连开门的声音都没听到。
宋宁夏提着菜走进客厅，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那个埋头看书的小小身影。阳光落在他身上，少年的侧脸透着专注，连眉头都微微蹙着，跟着剧情起伏牵动情绪。
宋宁夏心里又气又笑，手里的菜放在玄关，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林星梧身后站了好一会儿，他都没察觉。直到宋宁夏伸手，轻轻敲了敲他手里的书页，林星梧才猛地回过神，像被烫到一样把书合上，抬头看向宋宁夏，脸颊瞬间涨得通红，眼神里满是惊慌，像只偷吃东西被抓包的小兽。
“哥……你、你回来了。”他结结巴巴地开口，手忙脚乱地想把书藏在身后。
宋宁夏没阻止他，只是弯腰看着他，语气带着点无奈的纵容：“不是让你不准看吗？怎么还偷偷看？”
“我……我就想看完这一章，看完就不看了。”林星梧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手指紧紧攥着书的边角，指节都泛了白。
宋宁夏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的气瞬间就消了。他伸手，把林星梧手里的书拿过来，翻看了几页，还好这几页的内容不算出格，只是些日常互动。他合上书，在林星梧身边坐下：“不是哥不让你看，是怕这里面有些内容，你现在还理解不了，容易想偏。”
林星梧抬起头，眼眶有点红：“我知道哥是为我好，可是……这本书真的很好看，他们俩很可怜，我想知道他们最后有没有在一起。”
看着少年眼里的执着，宋宁夏心软了。他沉默了几秒，终是妥协了：“好吧，这本书可以给你看，但只能在哥在家的时候看，遇到不懂的就问我，不准自己瞎琢磨，知道吗？”
林星梧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用力点头：“知道了！谢谢哥！”
“至于后面那6本，”宋宁夏补充道，“我已经跟书店订了，等回来了，哥先看一遍，合适的部分再给你看。”
林星梧虽然有点不满足，想立刻看完所有内容，但知道这已经是宋宁夏最大的让步了，乖乖地点了点头，脸上重新露出了笑意。
宋宁夏看着他这副容易满足的样子，心里的郁结也散了不少。他揉了揉林星梧的头发，站起身：“行了，别看书了，哥给你做糖醋排骨，下午带你去公园走走，总待在家里也闷。”
林星梧嗯了一声，把书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还特意夹了张书签，才跟着宋宁夏走到厨房门口，靠在门框上，看着宋宁夏系着围裙，熟练地处理排骨。阳光透过厨房的玻璃窗，洒在宋宁夏身上，勾勒出温暖的轮廓。林星梧看着看着，心里忽然觉得暖暖的，比刚才看书时的心情还要安定。
他想起宋宁夏为他做的一切，从奶奶去世后把他接到身边，带着他去北京散心，耐心教他看书，还不厌其烦地跟他讲那些难懂的道理。他低头，轻轻说了一句：“哥，你真好。”
宋宁夏正在切姜的手顿了一下，回头看向他，笑着扬了扬下巴：“知道哥好，就多吃点排骨，长高点。”
厨房里的油烟气渐渐弥漫开来，混着排骨的肉香，构成了最温暖的烟火气。林星梧靠在门框上，看着宋宁夏忙碌的背影，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他觉得，有宋宁夏在身边，好像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用害怕了。
而宋宁夏一边忙着做饭，一边想着，等这套书到手，自己可得好好把关。他低头笑了笑，其实这样也挺好，至少林星梧愿意跟他说话，愿意依赖他，那些所谓的窘迫和疲惫，在看到少年的笑容时，早就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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