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仓皇离去的背影消失在王府朱门外，院子里的下人早已屏息凝神，待摄政王夫妇转过身，才纷纷垂首躬身，眼底没了往日里若有似无的试探，只剩恭敬。沈清辞从萧玦怀中直起身，指尖还残留着他衣襟上淡淡的龙涎香，眉眼间的冷冽未散，却多了几分柔和。
“看来，今日这一出，倒省了不少麻烦。”她抬手拂去肩头飘落的花瓣，语气轻淡，却藏着几分笃定。先前流言蜚语在京城蔓延，府中下人虽不敢明着议论，暗地里的打量却从未断过，如今萧煜上门挑衅反被驳斥，再加上摄政王的撑腰，往后府中自然无人再敢妄生是非。
萧玦揽着她的腰，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腰侧，目光扫过院中侍立的下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今日之事，谁也不准再提。若有半句闲言碎语传入本王耳中，逐出王府，永不录用。”
“是！”下人们齐声应和，声音洪亮，再无半分迟疑。
云溪快步走上前，脸上带着几分雀跃：“王妃，您方才太厉害了！几句话就把萧世子说得哑口无言，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来挑衅！”方才沈清辞步步紧逼、锋芒毕露的模样，彻底打破了她往日里温润的印象，也让云溪打心底里佩服。
沈清辞笑了笑，接过云溪递来的茶盏，浅啜一口：“不过是见招拆招罢了。他本就心怀不轨，上门便是为了羞辱我，我若一味退让，反倒落了下乘。”她早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拿捏的相府嫡女，嫁入摄政王府，有萧玦撑腰是底气，自身的锋芒，才是立足的根本。
萧玦看着她眼底的光亮，眼底宠溺更甚：“说得好。我的王妃，不必委屈自己，万事有我。”他顿了顿，语气沉了几分，“柳氏那边，我已让人查探清楚，此次流言，是她联合几个京中贵女刻意散播，一来是嫉妒你嫁入王府，二来，也是受了镇北侯府暗中授意，想借流言毁了你的名声。”
沈清辞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柳氏是户部侍郎的嫡女，先前在闺中便与她不对付，如今竟敢这般明目张胆地算计她，还牵扯出镇北侯府——看来萧煜今日上门，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早有预谋。
“柳氏和镇北侯府，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沈清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过，他们既然敢动手，就得承担后果。殿下既然查到了证据，想必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吧？”
萧玦挑眉，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语气带着几分纵容：“果然懂我。镇北侯府近年暗中培养势力，本王早有察觉，此次正好借此事敲打一番。至于柳氏，一个跳梁小丑罢了，自会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往后再不敢轻易招惹你。”
正说着，管家匆匆走来，躬身禀报：“殿下，王妃，相府派人送来书信，说是相爷请王妃明日回府一叙。”
沈清辞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她嫁入摄政王府不过数日，先前因流言之事，相府那边并未派人前来探望，如今流言刚有平息之势，父亲便急着让她回府，不知是何用意。
萧玦看出了她的疑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明日我让侍卫送你回府，若有什么事，随时让人传信给我。”他知晓沈清辞与相府的关系并不算亲近，沈相为人圆滑，此次召她回府，恐怕未必是单纯的父女叙旧，多半是与流言或是镇北侯府的事有关。
沈清辞点了点头：“好。我也正好回去看看，父亲究竟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她心中清楚，沈相向来看重家族利益，此次她嫁入摄政王府，沈相自然想借着这层关系巩固相府地位，如今她深陷流言，沈相必然会出面周旋，只是这份周旋，到底是为了她，还是为了相府，就不得而知了。
次日清晨，沈清辞身着一身月白色锦裙，头戴简单的玉簪，在侍卫的护送下前往相府。马车行驶在京城的街道上，往日里对她指指点点的路人，今日再见，神色已然大变，要么恭敬避让，要么低声议论几句，却再无半分嘲讽与鄙夷——显然，萧煜昨日在摄政王府碰壁的事，已然传开，再加上摄政王派人暗中澄清流言，京中众人对她的态度，也悄然转变。
不多时，马车便停在了相府门前。相府的管家早已等候在门口，见沈清辞下车，连忙上前躬身行礼，语气恭敬：“王妃娘娘，相爷已在客厅等候多时了。”
沈清辞淡淡颔首，跟着管家走进相府。穿过熟悉的庭院，一路上，下人们对她的态度愈发恭敬，甚至带着几分讨好，与往日里的冷淡截然不同。沈清辞心中冷笑，人情冷暖，在这相府之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走进客厅，沈相正坐在主位上喝茶，见她进来，连忙放下茶盏，脸上堆起笑容：“清辞，快过来坐。几日不见，看你气色倒是好了不少，先前的流言，想必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沈清辞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语气平淡：“劳父亲挂心，流言蜚语，清辞已然释怀。不知父亲今日召我回府，有何要事？”她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
沈相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你这孩子，还是这般直接。罢了，为父也不绕弯子了。昨日镇北侯世子上门挑衅之事，京中已然传开，摄政王殿下护着你，为父心中甚慰。只是，镇北侯府势力不小，柳氏背后也有户部撑腰，此事闹得太大，恐对相府不利。”
沈清辞抬眸看向他，眼底带着一丝嘲讽：“父亲的意思，是让我向柳氏和镇北侯府妥协？”
“并非妥协，而是周旋。”沈相连忙道，“清辞，你如今是摄政王妃，身份尊贵，不必与他们一般见识。为父想着，不如摆一桌宴席，邀请柳氏和几位京中贵女前来，你当众与柳氏和解，此事便就此翻篇，既顾全了各方颜面，也能让相府避开纷争，岂不是两全其美？”
沈清辞闻言，忍不住嗤笑一声。果然，沈相从头到尾，考虑的都只有相府的利益，从未想过她是否受了委屈，是否愿意与算计自己的人和解。
“父亲说笑了。”沈清辞语气冷了下来，“柳氏刻意散播流言，毁我名声，萧煜上门挑衅，辱我人格，这般奇耻大辱，我沈清辞从未想过就此翻篇。至于相府的安危，父亲不必担心，摄政王殿下已然出手处理此事，柳氏和镇北侯府，自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沈相：“还有，父亲若是真心为我着想，便不该想着让我妥协。从今往后，我沈清辞的事，无需相府插手，也请父亲记住，我如今是摄政王妃，还轮不到旁人随意欺辱，更不会为了相府的利益，委屈自己。”
沈相被她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从未见过这般强硬的沈清辞，往日里那个温顺听话、任由他摆布的嫡女，似乎在嫁入摄政王府后，彻底变了个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丫鬟的禀报：“相爷，王妃，柳小姐派人送来帖子，说是今日下午想登门拜访王妃娘娘，赔罪致歉。”
沈清辞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柳氏这是见萧煜碰壁，摄政王又出手打压，怕了？如今想来赔罪，未免也太可笑了。
“赔罪？”沈清辞端起桌上的茶盏，浅啜一口，语气淡漠，“告诉柳小姐，我没空见她。她的歉意，我受不起，也不需要。”
一旁的沈相连忙道：“清辞，不可！柳氏主动前来赔罪，正是和解的好机会，你怎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和解？”沈清辞抬眸看向他，眼神冰冷，“父亲，我刚才说的话，你怕是没听进去。我与柳氏，从来就没有和解的可能。她今日来赔罪，不过是走个过场，心里未必有半分诚意。我沈清辞，不稀罕这种虚情假意的道歉。”
说完，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父亲，今日之事，我已然表明态度，还请父亲好自为之。时辰不早了，我该回王府了。”
不等沈相再说什么，沈清辞便转身离开了客厅，步履从容，身姿挺拔，没有丝毫留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沈相重重地叹了口气，心中既有不满，又有一丝无奈——他知道，从今往后，这个嫡女，再也不是他能随意掌控的了。
沈清辞走出相府，坐上马车，心中一片清明。她知道，今日回相府这一趟，看似是沈相劝她和解，实则是一场试探。而她的强硬，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告诉所有人，她沈清辞，如今是摄政王妃，有足够的底气，守护自己的尊严。
马车缓缓驶回摄政王府，刚进大门，便看到萧玦站在院子里等她。阳光洒在他身上，玄色的常服衬得他身姿挺拔，气质矜贵，眼底满是温柔的笑意。
“回来得正好。”萧玦走上前，伸手揽住她的腰，“相府那边，没为难你吧？”
沈清辞靠在他的怀里，轻声道：“没有。父亲想让我与柳氏和解，我拒绝了。方才柳氏派人送来帖子，想登门赔罪，我也回绝了。”
萧玦低头看着她，眼底满是赞许：“做得好。不必委屈自己，不愿见的人，不必见；不愿做的事，不必做。”他顿了顿，又道，“柳氏那边，我已经让人处理好了，她散播流言的证据，已然传遍京中，如今人人都知她心胸狭隘、恶意中伤王妃，往后再也无法在京中立足。”
沈清辞心中一暖，抬头看向他，眼底满是笑意：“多谢殿下。有你在，真好。”
萧玦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声音低沉而温柔：“傻瓜，我们是夫妻，你的事，便是我的事。往后，有我在，谁也不敢再让你受半分委屈。”
阳光透过庭院中的花树，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两人身上，暖意融融。沈清辞靠在萧玦的怀里，心中一片安稳。她知道，经此一事，流言彻底平息，而她这个摄政王妃的锋芒，也已然展露。往后，京中再无人敢轻易小觑她，更无人敢随意欺辱她。
而这场关于流言的风波，看似已经结束，实则只是一个开始。沈清辞清楚，镇北侯府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相府也未必会彻底放手，京中隐藏的暗流，从未停止涌动。但她不再畏惧，因为她知道，萧玦会一直站在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共同面对所有的风雨。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