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柾国看着眼前这朵褪去青涩、却依旧清澈美丽的芍药花，与记忆中那个在夜市灯光下那双真挚的亮眼重叠。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轮廓，她眼底却干净得没有半点熟稔，分明是全然陌生的模样。
她一点也不记得他了。
胡云舟被他眼里露出的情愫，弄得茫然。
田柾国心脏像是被一根极细的线轻轻勒了一下，不痛，却带来一阵清晰的失落。
他压下心底的怅然，笑容加深了些：“接下来的拍摄合作需要经常沟通……所以，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他将理由归结于工作，无比正当。
胡云舟唇边漾开一抹笑，疏离礼貌，“好啊。”
加好联系方式，田柾国明知故问：“是今天到的吗？”
胡云舟闻言轻轻点头，眼尾弯了弯，“嗯，刚到一会儿。”
她说着抬手拢了拢耳边垂下的一缕发丝，指尖掠过耳廓时，露出一截细白的脖颈。
田柾国目光下意识追随着她的动作，喉结滚动，心里飞快盘算着话题。
短暂的沉默在餐桌上蔓延。
田柾国看着她低头确认备注信息时垂下的睫毛，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轻了一些：“飞行了十多个小时，很累吧？这边的酒店环境还习惯吗？”
问完又怕显得太过刻意，连忙补充道：“我之前来这边工作住过几次，酒店里有位很有名的中国主厨，要是吃不惯西餐，随时可以让前台换菜品。”
胡云舟很意外，这是连范丞丞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田柾国问话时眼神里的关切太过自然，自然得不像对初次见面的合作者。胡云舟心下微动，只是将这份异样感归因于他天生的好教养或韩国式的周到。
“还好，在飞机上睡了一会儿。”她笑了笑，这次的弧度里，那份职业化的疏离淡去少许，多了点真实的无奈，“就是时差有点恼人。这里环境很好，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好好逛。真的谢谢你呀。”
胡云舟把盘子往田柾国的方向推推，“这个橙子很甜，你吃吗？”
推过来的白瓷盘上，金黄的橙子被切得匀称，果肉饱满得透着汁水。
他弯了弯唇角，她还是她。
“好啊，谢谢。”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噔噔噔”跑过来，小炮弹似的扑到田柾国腿边，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裤腿。是个金发碧眼的白人小姑娘，仰着圆圆的脸蛋：“哥哥，你能给我签个名吗？我姐姐很喜欢你！她害羞，所以让我来找你。”
田柾国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逗笑，带着笑意俯身问：“真的吗？你姐姐在哪里呀？”
“在那里！”小女孩立刻伸着小手指向不远处的座位，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模仿着姐姐害羞捂脸的模样，模样可爱极了。
“哇，真的很害羞呢。”田柾国忍俊不禁，“可是哥哥今天没带笔呢，怎么办？”
“没关系，我带了！”小姑娘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黑色水笔，又举起背上的白色帆布包，“你可以签到这里吗？”
“当然可以。”
“当然可以。”田柾国接过笔，指尖握着笔杆，在小女孩递来的白色帆布包上缓缓签下名字，末尾还学着当年胡云舟的模样，画了个圆乎乎的笑脸。
阳光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胡云舟望着他认真的侧脸，对待陌生人都这般温柔，难怪会有这么多喜欢他的人。
“好啦，送给你姐姐。”田柾国把帆布包和笔还给小女孩，揉了揉她的头。
小女孩捧着包，眼睛亮闪闪的：“哥哥和姐姐站在一起，像故事里的王子和公主！”
说完，蹦蹦跳跳地跑向姐姐，还不忘回头冲他们挥挥手：“哥哥姐姐要幸福呀！”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满餐厅，其他客人的低语、餐具的轻响构成背景音。因小女孩天真言语而带来的那一丝微妙尴尬，两人不约而同，笑了。
田柾国望着她眼底浅浅的笑意：“云舟，我真的很高兴，能见到你。”
胡云舟回望他，用以同样郑重的语气：“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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