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年的香港春天，暖意是浸在风里的。晚市的霓虹，红的黄的光映在攒动的人潮肩头，油炸的焦香混着甜奶茶的醇厚，摊子老板的粤语吆喝、游客的细碎交谈，织成一片热热闹闹的夜。
BTS结束演唱会后，一行人借着夜色和口罩的遮掩，一头扎进这片烟火里。
田柾国被骤然涌来的旅行团冲得一个趔趄，等站稳时，身边早已没了队友的身影。
田柾国攥着空荡荡的口袋——手机落在哥哥们的包里。他被巨大的不安裹挟着，压低帽檐，试图寻找熟悉的面孔，却只看到陌生的脸孔。
迫不得已，他拦住一位路人，用有限的英语吃力地询问酒店方位。
田柾国眉头微蹙，耳尖悄悄泛红，英语听力本就不算流利，加上嘈杂的环境，对方快速的粤语夹杂英文的指示让他更加茫然。只抓住几个零散的方位词，只好躬身再问，声音放轻：“Pardon, please? Could you say it again slowly?”
不远处的小吃摊旁，十五岁的胡云舟正捧着一杯温热的珍珠奶茶，吸管一下下戳着杯底圆滚滚的珍珠，眼睛却没离开那个身形挺拔的大哥哥。
他穿着简单的黑卫衣，口罩往下拉了点，露出线条干净的下颌，反复向路人比划，眉头紧锁，有种孤立无援的窘迫感，像只在人群里迷了路的大狗狗。明明个子很高，却透着股笨拙的无措。
也许是他身上那种与热闹夜市截然相反的“真空”气质，也许是被共青团员身份加持过的双倍少年人热心肠，以及一点对美好事物的天然好感。
她吸了口气，捧着奶茶迈着小碎步走过去，指尖犹豫了一下，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声音放慢：“不用这么麻烦呀。”
田柾国转头，撞进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她的英语用词简单清楚：“Taxi is easier. You can tell the driver the hotel name.” 她指了指路口。
田柾国露出明朗的笑，眼睛很亮：“Ah, thank you! Thank you very much!”
他耳尖的红还没褪去，反倒衬得眉眼更显干净。
胡云舟本来就喜欢好看的人，这下更是觉得眼前的大哥哥顺眼极了，忍不住多问了句：“你是和朋友走散了吗？”
“是的，手机也不在身上。”田柾国摸了摸口袋，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样啊，”胡云舟打量了他一眼，手里空空的，一看就是还没吃东西。
胡云舟眨眨眼，晃了晃手里的奶茶杯：“You… haven't eaten yet, right? The fish balls here are famous. Eat something first, then I'll help you get a taxi?”
田柾国看着女孩眼里纯粹的善意，显然是完全不认识他，心里的顾虑彻底消失，笑着点头：“啊，好啊。”
人流有点多，胡云舟主动拉住他的衣摆，“这边走，你是来香港旅游的吗？”
“是的，你也是吗？”
“我吗？”胡云舟摇摇头，“我是内地的学生，皇仁书院…就是香港的一所学校邀请我们学校的学生来和他们交流一周。”
“那你的成绩一定很好。”
“嘿嘿一般般，前三而已。”胡云舟拉着他到了摊前，指着图片上的两个口味，咖喱味还是沙茶味，“这家鱼蛋超有名的，我们可以一样一份换着吃。”
“都可以，你推荐的就好。” 田柾国的中文带着点生涩的软糯，尾音轻轻上扬。他的目光落在她被灯光照的泛红的脸颊上。
老板麻利地舀起十颗鱼蛋装进纸碗，淋上浓稠的酱料，撒上葱花和鱼露。胡云舟递过去港币，转身就把一碗塞到田柾国手里：“快尝尝，刚出锅的，小心烫。”
胡云舟自己捧着另一碗，两人退到相对安静的角落。她看着他小心翼翼吹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中文是跟谁学的？听起来……很可爱。”
田柾国有些不好意思：“自学……学了一点。说得不好。”
胡云舟觉得他有点傻呆呆的，故意逗他，“你知不知道，陌生人的话不能信的，万一我是坏人呢？”
田柾国看见她眼里的狡黠，“那你也打不过我”，他展示了一下自己右臂的肌肉。
胡云舟闷声笑，“你也……太可爱了！”
分别时，胡云舟想了想，从随身的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画了一个简单的笑脸，下面写上酒店的中英文名字和“TAXI”。
“这个给你，万一又迷路了。记得，要坐正规的出租车哦！”
田柾国接过那张纸，看着上面稚嫩但认真的笔迹，眼睛弯成了月牙：“我会好好收着的。谢谢你……小老师。”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