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的脚步声很轻,像踩在棉花上,却一步一步敲在Fort的心上。他盯着楼梯口那片空茫,指尖无意识地在遗嘱文件上划动,纸张边缘被捻出细微的褶皱。
“在乎……”他对着空气低声重复,喉结滚动了一下。阳光爬上他的手背,暖得有些烫人,可那点温度却穿不透皮肤,抵不到心底那片发凉的地方。他想起父亲临终前躺在床上的样子,枯瘦的手指攥着他的手腕,反复念叨着“别为难他”。那时他只当是老人糊涂了,被枕边人迷了心窍,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或许父亲比他更懂Peat,也更懂他自己——懂他那些藏在“厌恶”面具下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在意。
二楼卧室的门虚掩着,Peat坐在窗边的地毯上,背对着门口。窗帘被拉开一条缝,晨光顺着缝隙溜进来,在他发顶镀了层金边,脖颈处高领衬衫的褶皱里,还藏着昨晚那场混乱的痕迹。他手里捏着枚旧书签,是片压干的银杏叶,边缘已经泛黄,那是去年秋天和父亲在庭院里捡的,当时父亲还笑着说:“等叶落尽了,就让Fort陪你去山里看雪。”
如今,说这话的人不在了,承诺的人……却用另一种方式,将他牢牢锁在了这座房子里。
门被轻轻推开时,Peat没有回头。他听见Fort的脚步声停在身后,带着那股熟悉的、侵略性的信息素,却比刚才在客厅里柔和了些,像雪松被晨露打湿后的味道,冷冽中透着点不易察觉的湿意。有一种安抚的味道。
“遗嘱……”Fort的声音有些干涩,“如果你觉得不公平,可以提出来,可以改一下的。”
Peat终于转过身,手里还捏着那片银杏叶。晨光落在他眼底,映出细碎的光,像盛着一汪浅溪。“我没觉得不公平。”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着叶片上的纹路,“他总是这样,什么都想分得均匀些,却不知道有些东西,从来就分不清楚。”
Fort的目光落在那片银杏叶上,忽然想起去年秋天,他确实在庭院里见过父亲和Peat。那时Peat蹲在地上捡落叶,父亲站在旁边看着,阳光穿过银杏树的缝隙,落在两人身上,画面温和得像幅旧画。他当时只觉得刺眼,转身就回了书房,却没料到那一幕会像枚图钉,牢牢钉在记忆里,此刻被轻轻一碰,就疼得清晰。
“你到底想要什么?”Fort又问了一遍,这次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执拗。
Peat看着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像晨雾漫过水面:“我想要的,你给不了。”他站起身,将银杏叶放回书架上的旧书里,“Fort,我们就这样吧。按遗嘱分好财产,你过你的生活,我过我的,就当昨晚的事……没发生过。”
“没发生过?”Fort猛地攥住他的手腕,力道之大让Peat蹙起了眉,“一个临时标记,你说没发生过就没发生过?”水仙花的信息素骤然变得浓烈,带着Alpha被挑衅的愠怒,“你以为标记是什么?一场可以随时忘记的梦?”
“不然呢?”Peat用力想挣脱,手腕却被攥得更紧,“难道你还想负责?Fort,别开玩笑了。你恨我,我……”他顿了顿,把那句“我也未必真心待你”咽了回去,换成更伤人的话,“我只是在利用你。利用你的信息素,利用你的占有欲,让自己能在这座房子里活下去。现在目的达到了,我们两清了。”
“两清?”Fort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深,像结了冰的湖面,“Peat,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Peat迎上他的目光,眼底的倔强像淬了冰:“我说,我们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