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钟摆镇总被濛濛细雨笼罩，石板路润得发亮，倒映着钟楼的影子，像水里浮着个摇晃的钟。林小满坐在钟表铺的工作台前，借着台灯的光，用细毛刷清理一枚锈迹斑斑的齿轮——这是昨天在回环谷的石缝里找到的，齿纹间还卡着点青苔，带着潮湿的草木气。
“这是‘巳时’齿轮的残片。”老徐端着杯热茶走过来，看她一点点剔掉锈屑，“当年钟修说过，‘巳时’属火，最怕潮，得用松节油泡三天才能回魂。”他指了指墙角的陶罐，“我早泡上了，明天就能取出来打磨。”
窗外的雨突然大了些，敲在水钟的玻璃罩上，发出“嗒嗒”的声响，与钟摆的频率奇妙地合拍。林小满抬头望去，水钟的水纹里，雨丝的影子在缓缓流动，竟拼出一串数字：“6.18”。
“是明天。”钟念禾举着相机对准水纹，屏幕上的数字渐渐清晰，“老馆长说，6月18日是钟修和阿禾定亲的日子，当年他们在钟楼底下埋了个‘时间胶囊’。”
陈默推门进来，带进一身湿气，手里捧着个用防水布裹着的木盒：“刚从档案馆回来，老馆长把这个找出来了。”他解开布，里面是个铜制的小盒子，锁孔形状与林小满手里的“巳时”齿轮完全吻合，“说是当年的婚书就藏在里面。”
林小满将清理好的齿轮嵌入锁孔，轻轻一旋，“咔嗒”一声，铜盒应声打开。里面果然躺着张泛黄的婚书，字迹被岁月浸得有些模糊，但“钟修”与“阿禾”的名字依旧清晰，旁边还压着半块玉佩，与钟念禾那块合璧的玉佩纹路相接，正好组成完整的“钟”字。
“原来他们的定亲信物是这个。”林小满指尖抚过玉佩，黄铜小钟突然在桌上颤动，钟摆指向窗外的钟楼，“水钟在催我们去埋新的胶囊了。”
雨稍歇时，三人撑着伞往钟楼走去。钟念禾的相机包上挂着个小巧的防水袋，里面装着新准备的“胶囊”——有他们三人的合影，有孩子们画的钟摆镇地图，还有那枚刚修复的“巳时”齿轮。
钟楼底层的墙角，果然有块松动的石板，掀开时，下面露出个深约半米的土坑，正是当年埋婚书的地方。陈默将新胶囊放进去，林小满往坑里撒了把从回环谷带的土，钟念禾则用相机拍下这一幕，打算洗出来放进档案馆。
“老馆长说，每个时代的守钟人都该留下点痕迹。”陈默盖好石板，雨水顺着他的伞沿滴落，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等我们老了，就让新的年轻人来挖开它，看看我们这代人是怎么让钟摆转下去的。”
回程的路上，雨又开始下了，细细密密的，像在给钟摆镇蒙了层纱。林小满摸出黄铜小钟，钟摆的影子在湿漉漉的石板上摇晃，与水钟的水纹、婚书的字迹、新埋的胶囊重叠在一起，像串被雨丝串起的密码。
她突然明白，所谓的“钟摆密码”从不是复杂的机关，而是一代又一代人的牵挂——是钟修与阿禾的婚书，是他们埋下的胶囊，是未来的人翻开这些故事时，眼里亮起的光。
雨还在下，钟摆还在摇，梅雨季的钟摆镇，藏着最绵长的惦念。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