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铜小钟在雾中划出一道金光，稳稳落在钟楼顶端的齿轮组中心。当它嵌入凹槽的瞬间，第一声震颤顺着钟楼的砖石结构传来，“嗡——”的余波荡开，雾霭仿佛被无形的手推开一角，露出钟楼上斑驳的砖缝。
“第二次。”陈默低声计数，指尖的触感越来越清晰，像是有细密的电流顺着皮肤往上爬。他看见自己手腕上凭空浮现出一道浅痕，形状正和齿轮的齿纹重合。
林小满紧紧攥着爷爷的日记，纸页在震颤中簌簌作响。她发现日记空白的页面上开始浮现字迹，是钟修的笔迹：“第37次尝试，齿轮仍差毫厘，阿禾托梦说，她在未来等我。”
“未来……”林小满喃喃道，突然看向那个举着相机的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钟念禾。”年轻人摸着相机外壳，声音带着哽咽，“我爸妈说，爷爷给我取这个名字，是想让我记得奶奶。”
“钟念禾……”林小满念着这个名字，日记上的字迹突然加速浮现，“第59次，雾里出现陌生的脚步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第三次震颤！”陈默提醒道。
这次的震颤比前两次更剧烈，钟楼顶端的铜钟发出沉闷的轰鸣，钟摆倒转的速度明显放缓，表面的铜锈簌簌剥落，露出底下锃亮的铜色。钟念禾的相机突然疯狂自动拍摄，镜头对准雾中一个模糊的身影——那身影穿着蓝布衫，梳着两条麻花辫，正朝着钟楼的方向挥手，手里拿着半块齿轮。
“是奶奶！”钟念禾激动得声音发颤，“我在爷爷的相册里见过这张照片！”
林小满低头看向日记，最新浮现的字迹写着：“第70次，齿轮开始发烫，像是有活物在里面呼吸。阿禾的小钟在响，她说快了。”
“还有三次。”陈默的声音有些发紧，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气正随着震颤流失，但心脏却跳得异常有力，像是在呼应钟摆的节奏。
第四声震颤传来时，雾中突然响起孩童的笑声。那个戴着电子表的小孩不知何时跑到了钟楼底下，正踮着脚往上面看，手里的铁皮青蛙一跳一跳的，发出“呱嗒呱嗒”的声响。
“姐姐，爷爷说，等钟摆顺过来，就能见到奶奶了。”小孩仰着脸，眼睛亮得像星星，“他还说，会有陌生人来帮忙，是不是就是你们呀？”
林小满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小孩的头：“是呀，我们来帮爷爷修钟摆了。”
“第五次！”
震颤让钟楼的墙壁出现细密的裂纹，钟念禾的相机捕捉到惊人的一幕：钟楼内部的齿轮组正在自动重组，那些散落了二十多年的碎片像是被磁石吸引，纷纷朝着中心的黄铜小钟聚拢。
日记上的字迹越来越急：“第72次，听见未来的脚步声了，很轻，但很坚定。阿禾，我好像能摸到你的手了……”
陈默深吸一口气，感觉体内的力量即将耗尽，却在这时，手腕上的齿轮痕突然发烫。他看向林小满，发现她的眉心也浮现出同样的痕迹。
“最后一次！”两人异口同声道。
当第六声震颤炸开时，黄铜小钟爆发出刺眼的光芒。钟摆猛地一顿，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调转方向，开始顺时针转动。随着它的转动，雾霭如潮水般退去，阳光刺破云层，照亮了钟楼顶端重新拼合的齿轮组，也照亮了雾中那个蓝布衫的身影——她不再模糊，正微笑着朝钟楼上望去，手里的半块齿轮与钟楼顶端的齿轮严丝合缝地对上。
钟念禾的相机“咔嚓”一声，拍下了这一幕。照片上，蓝布衫的身影旁多了一个穿着长衫的老人，两人并肩站在阳光下，手里捧着完整的齿轮，背景里，陈默和林小满的身影正渐渐变得透明。
“原来……我们才是让齿轮归位的最后一块拼图。”林小满看着自己渐渐透明的手，笑了。
陈默点头，感觉意识正在变得轻盈。他最后看了一眼转动的钟摆，看了一眼欢呼雀跃的钟念禾，还有日记上最终浮现的那句话：
“第73次震颤，钟摆归位，久别重逢。”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