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的指尖在照片边缘微微发颤。照片里的小女孩梳着和她儿时一模一样的羊角辫，胸前的黄铜小钟被阳光照得发亮，钟摆的纹路清晰得能数清——和她手里这只，连钟身上那道细微的磕碰痕都分毫不差。
“这是……我？”她抬头看向那个举着相机的年轻人，对方眼里的惊讶不比她少。
“不可能吧。”年轻人把相机往近凑了凑，照片边缘的日期清晰可见：1998年7月15日。“这是我爷爷的相机，他说这是他小时候拍的，另一个小孩是他青梅竹马的玩伴，后来跟着家人离开了钟摆镇……”
林小满突然想起爷爷日记里的一句话：“钟摆镇的时间是块拼图，掉了的碎片，总会在原地等。”她翻开自己手里的循环记录，扉页上陈默写下的“第73次”旁边，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是用红笔写的，笔迹和日记里的如出一辙：“1998年的夏天，齿轮碎过一次。”
“齿轮碎过？”年轻人突然激动起来，“我爷爷说，他小时候和玩伴分过一块齿轮，后来那女孩走了，齿轮就再也拼不起来了，钟摆也从那天起开始倒着转！”
黄铜小钟在林小满怀里剧烈震颤，钟摆指向树洞深处，那里不知何时渗出了暗红色的液珠，正顺着木纹往下流，在地面上汇成小小的水洼。水洼里映出的不是他们的影子，是钟楼的倒影——钟摆果然在倒转，铜钟上的“钟”字花纹正一点点褪去，露出底下更古老的刻痕。
陈默快步走过来时，刚好看见水洼里的钟摆倒转至最低点，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像时间被硬生生掐断。他突然明白司机老太太为什么要停车——绕路是假，让他们看见这一幕才是真。
“我们得回去。”陈默抓住林小满的手腕，她怀里的笔记本突然发烫，第73次循环的记录开始褪色，纸上浮现出1998年的字迹：“7月15日，钟摆倒转，小满带走了半块齿轮，我守着剩下的半块，等她回来。”
年轻人的相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屏幕裂开的瞬间，照片里的两个小孩突然动了——扎羊角辫的女孩把半块齿轮塞进男孩手里，转身跑进雾里，胸前的小钟发出“叮”的一声，和此刻林小满怀里的声响重合。
“我爷爷……就是那个男孩。”年轻人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后，里面躺着半块锈迹斑斑的齿轮，齿槽里刻着个模糊的“满”字。
林小满下意识摸向帆布包，那十二块归位的齿轮明明已经嵌进钟楼，此刻却有半块从包里滚了出来，落在“满”字齿轮旁——两块齿轮严丝合缝地拼在了一起，露出完整的“小满”二字。
黄铜小钟的钟摆彻底停了，指向树洞深处。陈默往洞里探了探头，里面黑黢黢的，却传来清晰的齿轮转动声，像是有座微型钟楼，正在黑暗里重新启动。
远处的长途汽车按响了喇叭，司机老太太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时间到了——选回去，还是往前走？”
林小满握紧拼合的齿轮，水洼里的钟摆倒影开始顺时针转动，速度越来越快，像要把他们卷进某个被遗忘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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